趙盈一擺手:“把蠟燭拿到他那邊去。”
杜知邑低頭看她,徐冽抿唇,上了手,左右手各拿起一支,緩步至于孔逸成身邊,把燭臺就放在他腳邊。
如此一來,趙盈的身形便隱于夜色黑暗之中,孔逸成憑借那點微弱的燭光,勉強能看清個身形輪廓,卻看不真切她那張臉,還有她臉上的任何表情變化。
然而他所有的神情,都暴露在光亮之中。
孔逸成的手是攥緊成拳頭的。
趙盈久不開口,他腳邊是燭光搖曳,拖出一地的剪影來。
“孤從孔家回來,孔如玏已經醒了,你還是沒什么想說的嗎?”
回應他的只有沉默。
孔逸成甚至別開臉,不再努力朝著她的方向看過來。
他適才一直在努力,想在夜色下看清她的神情,哪怕只能窺探一二,他大概也心里更有底氣。
但她提起了孔如玏,他就放棄了。
“吱呀——”
玉堂琴負手款步進門,一進門便蹙攏了眉心:“殿下怎么不……”
話沒問完,側目順著燭光望去,心下便了然,所有的后話重又吞了下去。
他三兩步上前,同趙盈見過禮,隱約能瞧見趙盈身邊除了徐冽,另站了個器宇軒昂的青年郎君。
“這是康寧伯府的三公子,杜知邑。”
她是好有手段。
康寧伯的為人他是知道的,也聽聞杜知邑身為伯府嫡子,不肯承襲爵位,甚至不肯入朝為官,只醉心癡迷經營之道,長到二十出頭的年紀,經商卻實在是一把好手,不管憑沒憑著康寧伯府的名號,他如今也是家財萬貫,富可敵國的,放眼大齊天下,經商的人家之中數得上號的,絕對有他一個。
倒有些寄情山水,不問世事的意思。
這樣的人趙盈也能收為己用。
意外,又不意外。
什么人跟在趙盈身邊,都好像是情理之中的事。
反正只要她想,就總能辦成。
于是他也沒多說什么,頷首算是打過招呼,反而是杜知邑顯得更客氣,作為后生晚輩,與他拱手做了一禮。
趙盈目光又望向孔逸成的方向:“你不肯跟孤說話,不知道若換做堂琴先生,你肯不肯說上兩句?”
他瞳孔一震,手腕也分明掙扎了一下,終于別回臉,像是想要看清楚,那里站著的究竟是什么人。
可突然又不激動了:“我沒什么好說的,換了誰來,我也是這句話。”
趙盈一點也不惱,哦了一聲只問道:“那你與孔如玏定好計策,怎么到了孤的面前,卻不照計劃行事呢?
孔逸成,你背后的主子不是孔如玏,孤還不糊涂。
你這雙面人做的可真好,幾十年來孔如玏都不曾懷疑過你,要不是你們為了設下圈套引整個孔氏一族入局,自去了京城一趟,在鄧標面前亮明身份,只怕到現在,孔如玏都拿你當最貼心的心腹。
可是即便如此,他仍然愿意在此時跟你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