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換做他,后頭這一番兒就不該說。
不想叫趙盈進宮,趙盈也答應了,還要說這個,多沒意思啊。
顯然薛閑亭不這么想。
趙盈看看他,再看看薛閑亭,那圓桌上的小茶杯還冒著絲絲熱氣,一應的茶點也都是精致漂亮的,看起來就可口。
她卻實在沒了胃口。
送走了趙盈,薛閑亭也沒興致跟杜知邑吃什么茶,轉身就要出門的。
“你等等。”
杜知邑在他身后開口,他身形一頓,狐疑回身:“有事兒?”
“有幾句話,你未必愛聽。”
薛閑亭瞇眼打量他:“那就少說。”
杜知邑咂舌,嘖聲嘆著近前了幾步:“那殿下不愛聽的話,你怎么不少說呢?”
被他用自己說過的話反噎回來,薛閑亭臉色當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杜知邑卻當沒看見,薛閑亭不叫他說,他就偏偏要說:“你和殿下青梅竹馬,一同長大,這不假。
過去的十幾年里,你處處維護,也時時都縱著殿下,論及對殿下的了解和貼心,放眼天下大概也沒有幾個人比得過你,這我也承認。
但是——”
他話鋒一轉,眼神也凜冽起來:“今日的永嘉殿下,已不再是當初你所熟知的那個趙盈。我擇殿下為主君,你也從旁輔佐,你心里就應該有這個分寸。
君臣有別,你們就不再是青梅竹馬的朋友,今日是,來日亦然。
你牢記這一點,有些話,就不會脫口而出了。
但你要是記不住這一點,眼下奪嫡之爭初顯露,京中局勢尚不嚴峻,倒不妨什么,但早晚會壞了事,你信嗎?”
這是被警告了。
而且杜知邑方才說——
“擇趙盈為主君?你說錯了,還是我聽錯了?”
笑聲從杜知邑唇畔溢出:“我沒說錯,你也沒聽錯,殿下想做什么,我已經看明白了,用不著誰來告訴我。”
他反手指了指自己一雙眼:“我眼不盲心不瞎,勉強算得上有幾分小聰明,所以早就看明白了。
但我看透了,一直沒說透,仍愿意為殿下鞍前馬后,這就是我的態度和我的選擇。
我立場如此,就絕不允許有人礙著殿下的前路,即便是你,也不行。”
他說這番話,底氣不算很足。
論及情分,十個他在趙盈面前也比不上一個薛閑亭。
但還是說了。
他是拿身家性命陪趙盈賭的這一局,賭注下的太大,就輸不起了。
肅國公府上下四百余口,無一幸免,連國公爵位也被褫奪,甚至牽連先人,祖上牌位也被撤出太廟功德祠。
從前劉家走過的老路子,孔家又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