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都是人精,他一個遲疑,目光閃爍,高良騫立時就明白了他到底想問什么。
眼下散朝,同僚出殿,他二人站在臺階前,徐照還刻意壓了壓聲。
父子連心,骨肉至親,別扭鬧了六年,可心里還是記掛的。
他嘆了口氣:“小徐將軍驍勇善戰,率部五千,全身而退,實乃大齊一員勇將,智勇雙全,頗有徐統領……”
他差點兒說錯話,尷尬的收了聲:“徐統領放寬心。”
徐照也尷尬,說了聲多謝,轉身便走。
高良騫看著他背影不免嘆息:“親父子,何必呢。”
趙盈背著手踱步來,正好聽見這一句,瞇眼往臺階下的方向看去,嘖了聲。
高良騫猛地回身,見是她,先見禮。
趙盈擺手叫他起:“徐統領剛才……問起徐冽?”
“是啊,怕小徐將軍戰場負傷,特意追上來問的。”高良騫的語氣中全是惋惜,但和趙盈又沒多少話可說,一拱手,“臣部中尚有事,先告辭。”
他提步下臺階,往宮門方向走。
趙盈卻站在玉階上,久久未動。
周衍和宋懷雍一左一右陪在她身邊,二人對視一眼。
宋懷雍上前半步:“怕徐冽回京后回到徐家去嗎?”
趙盈搖頭:“徐照還活著,他就不會回徐家,況且就算他回了徐家,也仍舊是為我效力的徐冽。”
“那你……”
“我本以為徐照真是鐵石心腸,同他斷絕了父子情份,現在看來,徐照并不是。”趙盈黑著臉,“但他的舉動會令徐冽為難。”
宋懷雍擰眉:“父子骨肉,哪里真有隔夜仇嗎?如今這樣不是很……”
“表哥覺得這樣很好,所有人都會這樣認為。”趙盈回身,打斷了宋懷雍的話,“你們從沒有人想過,徐冽因何叛家而走,六年不歸。六年后,曾經揚名上京,令無數閨中貴女傾心的徐冽,寧可做永嘉公主身邊一暗衛,也不肯到徐照跟前磕頭認錯,回歸徐家。
表哥,你想明白了這件事,就不會認為徐照的關切于徐冽而言是好事了。”
趙盈是有些負氣的。
她背著手一遞一步下臺階,背影寫滿了拒絕。
她從不因旁人同身邊親近之人生氣,何況是宋懷雍。
宋懷雍倒不生氣,只是覺得她那番話雖有深意,但他確實一時想不明白。
周衍從后邊步上來,唉聲嘆道:“太極殿上的殿下永遠那樣清冷理智,也只有在你面前,才有幾分性情。”
“你懂了?”
“徐將軍和徐統領是父子,卻道不同,道不同不相為謀,一輩子注定了背道而馳。徐將軍為此戰敢冒奇險,徐統領關心的卻不是北境戰果,南境戰況,只有徐將軍一人安危。”周衍拍了拍他肩膀,“徐統領或許是慈父,徐將軍卻早就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