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盈沒留他,也沒有要讓人相送的意思。
嚴崇之轉身走,李重之見狀本欲起身送上一送,一旁周衍手腕一轉,按在他胳膊上,示意他坐著別動。
于是嚴崇之就這么只身離開了司隸院。
他的小動作趙盈是看在眼里的,等人出了門,才橫了李重之一眼:“你什么時候能讓我省點心?”
李重之自覺一頭霧水,周衍無奈搖頭,替他打圓場:“殿下也別怪嚴大人,他身為刑部尚書,瑞王殿下這個事兒,對他來說便是極大的,皇上在朝上那樣處置,他當然生氣。
殿下您一言不發,就連我也不曾幫他說句話,司隸院倒置身事外,想來嚴大人心里那口氣就更不順了。”
他自然把六部之事看得比任何事都要重的多。
可她不得勢上位,三省六部,又與她有什么干系呢?
要勵精圖治也不是現在,沒有人會在這上頭買她的賬。
“父皇若真想處置趙澄,他的奏本呈上去,用不著人落井下石,更等不到誰開口求情,自然就已經發落了,既然不說話,就是等著人撈趙澄,在父皇心里,這根本就不算是個事兒,我為什么要開口?”
趙盈揉了揉眉心:“嚴崇之之所以生氣,是因為他知道父皇心里怎么想。
帝王權術,倒把刑部大火之事往后放,他不是失望,是寒心。”
就像是他一心想要做個純臣,清直的立于太極殿上,而昭寧帝卻從不需要一樣。
嚴崇之的寒心不是今日才起,是由來已久。
這種情緒會要人命的。
昭寧帝能容忍他一時,但不會一直容忍他。
對于嚴崇之,趙盈心里很清楚。
“如果將來我上了位,嚴崇之自然是肱股之臣,他為人處世,大家有目共睹的,但若不成,他骨子里的清正剛直,對我而言就半點用處也無。”她抿唇,側目去看周李二人面色,見二人神色無異,才收回目光,“父皇要我用他,我也想要用他,至少現在人人都覺得刑部為我所用,對我在朝中造勢大有助益。
但嚴崇之這個人,是我駕馭不了的。”
周衍呼吸一凝:“從不曾聽殿下這樣評價過一個人。”
連玉堂琴,她都那樣信誓旦旦,把人帶回京,又晾在一旁,她卻從沒有覺得她駕馭不了玉堂琴。
趙盈嗤笑:“嚴崇之的底線太高了,就算他被父皇逼著選擇了我和趙澈,他仍然心不甘情不愿。
他希望他能改變我們,而不是被我們所改變。
在他的眼里,所要效忠的只有天子和大齊,絕不是什么永嘉公主,更不是什么惠王趙澈。
他這種人,你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會跟你低頭服軟,駕馭他?”
她音調往上一挑,又婉轉的落下:“我別給自己找麻煩了吧。”
她話只說了一半,周衍卻聽懂了另一半。
嚴崇之效忠天子與大齊,所以天子要他參與黨政,輔佐殿下姐弟,他也聽從了,哪怕不情愿,到底是做了。
有昭寧帝在,殿下根本也不需要真正駕馭嚴崇之。
反正他終要為殿下所用的。
來日若是……若是惠王殿下登位,嚴崇之效忠新君,那就更不必殿下來轄制他。
這不是不給自己找麻煩,而是省心省力,不在不必要的人身上浪費時間和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