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這深宮中摸爬滾打半輩子,孫淑妃昨夜因何遭罪,她心里門兒清。
不過人家這會子當著人前要做戲,連昭寧帝都開了金口發了話,那她再說什么也無用了。
那樣的濃情蜜意相當刺眼,她冷冰冰剜了昭寧帝背影一眼,又退半步,蹲身一禮:“淑妃既轉醒,皇上也覺得此事不必再追究,那我就先回宮了。
昭仁宮倘或有什么缺的短的,淑妃這里有什么想要的,橫豎皇上在,也不用我來過問。”
昭寧帝攏眉,回頭看她。
她周身全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自從綠蕓那件事后,她就始終是這樣的態度了。
冷漠的,傲慢的。
從前夫妻二人雖算不得伉儷情深,但至少能做到相敬如賓。
他不愛馮氏,馮氏心里也沒他的分量,只是做了這一世夫妻,又是天家帝后,表面功夫還是要做足。
馮皇后起身就走,昭寧帝臉色也越發難看。
孫淑妃柔著聲音叫皇上:“您在昭仁宮守了妾一夜,今兒下了早朝又過來守著,還是回清寧殿去歇一歇吧,妾覺得好多了,沒什么大礙的。”
她既然轉醒,腹中孩子也無礙,昭寧帝懸著的一顆心也算放下,便又安撫了她幾句,說是晚些時候再來看她,就起身要離去。
從趙盈身邊過的時候稍駐足:“你弟弟呢?”
趙盈側身把路讓開:“兒臣叫他回自己屋里去了,省的這會兒到孫娘娘跟前來礙眼,兒臣想陪孫娘娘說說話。”
昭寧帝打量的眼神從她身上收回去,平聲哦著,提步往殿外去:“淑妃剛醒,精神不濟,你也不要拉著她說太久的話。”
他人一走,趙姝又哭又笑往床上爬。
孫淑妃無奈的哄她:“你這孩子,我不過昏睡一日,規矩體統又全忘了,叫你父皇瞧見,成什么樣子?”
可是趙盈看的真真的。
趙姝行為看似魯莽,橫沖直撞似的往床榻上爬起,實則手腳皆有章法,半分也沒碰著孫淑妃。
她盤腿坐在床榻內側,一時替孫淑妃將耳邊散落的碎發挽至而后,一時又替孫淑妃掖被角,話不多說一句,小動作里卻全是關切擔憂。
春棠挪了張圓墩兒來給趙盈坐,見她們有話說,才領了小宮娥往外間退去。
趙盈抿唇:“趙澈今次行事,害孫娘娘受苦了。”
“公主不必自責,我知此事與公主無關。”孫淑妃偏頭看她,眼中始終有淡淡笑意,“公主若想問我恨不恨,就不必問了。”
她怎么會不恨。
他們要害的是她的孩子,即便這一回沒能得手,她今后也不會再有別的孩子了。
趙盈一時無言。
孫淑妃捉了趙姝小手,不叫她再動:“可是我心里明白,皇上把玉果和魏嬌娘杖斃,本來就不打算追究徹查。
這宮里的每一個人都可能是不干凈的,為我一人,難道屠戮滿宮?
我終究不是貴嬪娘娘。
此事若放在貴嬪娘娘身上,瑞王和惠王此刻怕是身在宗人府的。”
趙盈面色微沉:“娘娘一直很羨慕我母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