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孫其的不信任到了這樣的地步,也是出乎趙盈意料之外的。
看來人家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一點也不錯。
這親父子之間都要存了你死我活的心,與天家父子竟一般無二,說來也是好笑。
孫其人模狗樣的做他的工部侍郎,他兒子卻背后搗鬼拆他的臺,他沒弄死孫長仲,孫長仲反倒想弄死他。
偏偏想害人的人,下手之前又怕被人害。
這件事就是個笑話。
“孫三公子能言善辯,你幾次三番對孤表姐不敬,就當孤是公報私仇,今日心情不佳把你弄到司隸院來恫嚇一番,這樣的說辭你倒不會了?”
趙盈又挑眉:“孤可以配合你演這場戲,一會兒叫人不痛不癢的打你兩鞭子,把你關上一夜,明日后半天再放你回府,總可以了?”
她真這么好說話?
孫長仲眼底的狐疑越發濃郁:“無憑無據就為這個動用私刑,還把我關在司隸院一整夜,公主就不怕朝臣彈劾?”
“這就不是你要考慮的事了。”
趙盈早回了官帽椅上坐著,到這會兒才肯擺手讓座:“三公子坐吧,不過丑話說在前頭,孤想要什么樣的把柄三公子心里有數,若給不了,那孤就當你方才所言皆是戲弄,你自己掂量著辦。”
孫長仲剛要坐,她陰沉的話音傳入耳中,人就又僵了一瞬。
他深吸口氣,終于坐下去,側目去看趙盈:“孫其的書房里有個暗格,他所有的密信全都在那個暗格里放著,從前和劉寄之是書信往來他都有留存,應該是給自己留了個后手。
我是十一二歲時頑劣,闖他書房偷東西去典當換錢時無意中發現的。
那時候年紀還小,也不懂這些,偷偷看過兩封信,沒當回事,放了回去。
他到現在也不知道我發現了他的暗格,不然我估計死了好多年了。”
朝臣府邸留有暗格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孫長仲方才說的是……劉寄之?
“孫其是劉寄之的人?”
孫長仲點頭:“他從前不過是借著與姜閣老的師生名分,假做姜閣老的人罷了,實則私下里早和劉寄之勾搭成奸。
我長大后回憶過那兩封信,孫其最早是因為廢妃劉氏撫養惠王而有意投靠劉家,但劉寄之老謀深算,讓他蟄伏姜閣老身邊伺機而動。
后來公主不是扳倒了劉家嗎?反正也沒別人知道他和劉寄之之間那點事,他就索性只當自己從沒有二心,如今死心塌地追隨姜閣老了。”
怪不得趙澈當是要去西北,劉家上折,孫其也上了折,她那時候就懷疑孫其或許根本不是為姜承德所用,又說不準姜承德就是這么自負不顧后果,連趙承衍也起過疑心的。
這么說來,前世西南舞弊案后,孫其牽連其中,事實上也是劉寄之和他做的計。
劉寄之那個時候是想借此事把姜承德一并拉下水的,只是昭寧帝另有想法,沒順了他心意而已。
這些人狗咬狗,還真是一出好戲。
不過孫長仲所謂的這個把柄——
趙盈面色一沉:“孤說過,若無用,你自己掂量一番。”
孫長仲臉色倏爾也變了:“他留下那些做證據給自己留后手,足可見他凡事都會留退路。
孫其從來不信我,更不器重我,我所能知道的也只有這么多。
劉家倒后,那些書信他一定處理干凈是不假,可公主若能找著機會抄了孫家,他那暗格中還不知道會放著些別的什么東西,這難道——”
“孫長仲。”趙盈冷聲打斷他,“孤從不食言而肥,今次卻是你蒙騙在先。孫其的暗格里還有沒有能置他于死地之物,孤不會費心思抄了孫家來驗證,你替孤去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