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生來就是性情冷漠的,徐冽不在此列,他只是在外表上又披上了一層保護而已。
人情冷暖他還是懂的。
回想起來,剛跟在她身邊那會兒,他其實就很照顧她的情緒和心情,外人不知道罷了。
“常恩王兄為你大打出手,此事很快便會傳遍京城,姜幼白長這么大也沒吃過這樣的虧,偏生不敢尋釁報復,過后只會把這筆賬算在你的頭上,所以常恩王兄才會讓陸修把你送到我這里來,你明白嗎?”
明蓉蓉抱著琵琶的手登時收緊,小臉兒微微發白,終于抬起了頭來,迫切的望向趙盈坐著的方向:“奴曉得,這是王爺的恩德,奴銘感五內。”
唱曲兒學戲文,多少讀過寫書,肚子里有墨水,說起話來文縐縐的。
嗓音本就似黃鸝鳥,確實好聽。
“你是想——算了,你跟我回去吧。”
宋樂儀就誒了一聲,側目問她:“這么個小美人兒,怎么不留給我?”
趙盈沒好氣白她一眼,也不理會,只叫明蓉蓉:“你素來喜歡綠色?”
明蓉蓉點頭說是,趙盈想了須臾:“往后喚作明玉吧,你既有本家姓氏,從前在家做姑娘時你爹娘大抵也寵你,我就不拿掉你的姓氏了。
跟在我身邊伺候一則規矩多,二則卻也算自由。
你不是宮里調教出來的丫頭,往后我便是回宮小住你也不必跟著,留在司隸院后宅院里,若想回家去住也無不可。
平日里要是想家了,告訴書夏知道,也可回去看看。
你要是想留在尚書府也不是不成,不過大概不能時常回家去。”
她這才轉頭看向宋樂儀:“人家本不是要賣與誰家做丫頭的,倒弄得骨肉分離嗎?”
宋樂儀便掩唇笑,只與宋懷雍調侃她:“我們永嘉殿下倒成了人美心善的大善人,大哥快聽聽。”
“我原就是人美心善。”趙盈也隨著她笑起來,叫了書夏,“我過會兒要去一趟燕王府,你先領明玉回去。
她是好人家的女孩兒,也不算賣身到我跟前為奴為婢,你安排些輕省的活兒給她做,把我跟前的規矩說給她聽,好好教教她,告訴底下的人不許輕慢欺負她。”
書夏往明玉身邊兒站著,一面應下來,等趙盈話音落下才問了句:“她的例銀也叫奴婢看著安排嗎?”
“照著我屋里伺候二等宮娥的例撥給她,這個銀子我自己出。”她說著眼角余光又掃過明玉,目之所及,明玉滿臉感激,她笑了笑,“她既剛來,你回去取五兩銀子賞她,再吩咐人給她裁新衣打兩套首飾,也比照著妙珠她們幾個的例,余下的你看著安排吧。”
明玉撲通跪下去,連著磕了好幾個頭,嘴里說的全是謝趙盈恩德的話,直到書夏拉了她起身,領她出門,她那份兒激動都沒完全收起來。
宋懷雍點著扶手望向門口,綠衣身影徹底看不見,他才問趙盈:“去揚州府的途中遇見魏氏時,還著意讓杜三去查她身家底細,怎么常恩王爺送來一個戲樓中隨手救下的姑娘,你又這樣高看起來?”
“她就是京城人士,難道我在京中也怕人塞了什么不三不四的東西到我身邊算計我?”
趙盈松了口氣,把自己整個窩在官帽椅里:“就算她是姜家安排的人,就算姜承德是算準了我人美心善必定收留她,她一個小丫頭,還能在司隸院的后宅院掀起多大風浪不成?”
人家還比她大了三歲呢,一口一個小丫頭的。
宋懷雍搖了搖頭:“那你自己做主吧,你一會兒要去燕王府,我就不陪你坐著了。”
他瞧著倒有些著急的樣兒,說完了提步就往外走,趙盈都還沒來得及開口叫住他,他人就出了門去。
她眼睛閃了閃:“表哥這么急著做什么去?”
宋樂儀也搖頭說不知:“這幾天都忙的不行,娘前兩日就念叨,說他一天到晚不著家,就是衙門里下了職也不回家來,至晚方歸,也不知道忙活什么。”
·
趙盈說趙乃明在鳳翔樓英雄救美的事情至多半日便會傳遍京城,這話一點也沒錯。
至少趙承衍待在王府內,就已經知曉此事了。
趙盈卻更篤定趙承衍手底下不知有多少“眼睛”。
他把自己悶在燕王府,卻有人在外替他探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