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意做的大,分布又廣,大齊境內銀號開了二十六家,光是京城里就有兩家。
有些是外人知道的,有些是外人不曉得乃是他杜知邑名下產業的。
為著趙盈素日不會來,銀號根本沒準備她愛吃的茶。
杜知邑撓了撓后腦勺:“殿下吃云霧茶嗎?這兒沒備著殿下愛吃的……”
“我不是來吃茶的。”她叫揮春和書夏退出去,還特意吩咐退遠些。
丫頭從來都聽話,根本不多待,掖著手福了禮就往外走。
房門被關上,只剩下杜知邑和她大眼對小眼。
杜知邑觀她面色神情,根本看不出端倪,心下便更狐疑:“殿下這是怎么了?”
“有件事要你去查,很急。”趙盈似乎是為了證明她真的很急,又補了兩句,“去了云逸樓聽他們說你今日在銀號點賬,才找過來的。”
怪不得會摸到這兒來。
杜知邑斂去笑,也嚴肅起來:“殿下要我去調查何事?”
“父皇御極之初,大肆屠戮兄弟手足,昔年穎王興兵起事,后來事敗,穎王府一眾屬官悉數問斬,與穎王往來頻繁的朝臣也沒有能幸免的。
但只有時任浙江都指揮使的虞指揮使以附逆罪被處極刑,五馬分尸,滿門抄斬,夷滅三族,此事你可知?”
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今上剛登基那會兒他還是個小孩子,算下來咿呀學語,根本都還不懂事,他怎么會知道。
這些事即便是后來人也少有提及。
眾人都知道今上不似先帝仁善,誰敢把他屠戮手足之事掛在嘴邊?
何況是附逆成奸,被處極刑之人。
故而杜知邑搖頭:“但我知道虞家,這位指揮使大人,是出自那個虞家嗎?”
趙盈說是:“虞指揮使出事后,虞氏先祖明國公爵位被褫奪,牌位也撤出了太廟功德祠。”
杜知邑皺起眉來:“殿下怎么突然提起此事?”
要怎么開口,來的路上趙盈就已經想好的。
“我今天去了一趟燕王府,是皇叔提起陳年舊事,說當年虞指揮使的附逆罪恐怕大有文章。”趙盈面不改色的扯謊,“只是時隔數年,皇叔彼時也年幼不知事,后來此事成了父皇心中禁忌,朝中無人敢提起。
所以這么多年他心里雖疑惑,卻也沒下手調查過。
今次柔然與北國勾結,左右夾擊,戰事雖了,朝中或有內奸一事可沒過去。
皇叔說柔然突然遣和親使團入京,且還是在徐冽斬殺柔然前鋒大將之時就動了此念,更證明朝中有奸細。
若要從二十多年前的事算起,玉堂琴去朝,虞氏蒙難,至如今柔然必格勒可汗行事詭譎,凡此種種,無不令人心驚。”
杜知邑就明白了:“殿下想讓我去查虞指揮使的附逆案?”
但他面露危難之色,沒等趙盈回答,就又說道:“這案子過去了快二十年,何況當年咱們都不是當事人,知道的太少了,就算要查,也只怕無從查起。
何況皇上他……”
他聲音戛然而止。
這才是最要緊的。
趙盈面色如常:“你接著說。”
杜知邑眉心又一攏:“此事至今只怕仍是皇上的心頭恨。虞氏滿門忠烈,世代為國效忠,自虞氏先祖明國公起,至虞指揮使,開疆拓土,固守河山,虞氏之功,功在社稷,放眼大齊武將世家,再沒有誰家可與虞氏相提并論。
但這樣的人家,最后卻成了黨附穎王的逆臣賊子。
殿下,皇上是東宮儲君,登位登的是名正言順,當初那些起兵造反之人,都是亂臣賊子,妄圖弒君篡位。
虞氏即便真的是遭人構陷……那赫赫揚揚的一座將府,若無人首肯授意,恐怕也沒那么輕易就構陷得了的。”
趙盈雙眼一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