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本不該送殿下的。”徐冽深吸口氣,又用那種能把人溺斃其中的目光看她,“可我送了,殿下知徐冽心意嗎?”
他比薛閑亭和杜知邑都更直接。
薛閑亭的情誼是不必說出口,杜知邑的有心在細枝末節中。
沒有人將心底最真實的情感宣之于口。
趙盈細細想來,兩世為人,真心實意把喜歡掛在嘴邊上,把最難得的心意明著捧到她面前的,竟只有徐冽一個。
“徐冽,我看你去了一趟軍中行走,打仗把腦子打壞掉了。”
她用最平淡的語氣說著最傷人的話,徐冽眸色微沉一瞬,旋即調整回來:“無妨的,殿下不接受,可以把步搖還我,若是有朝一日我為殿下戰死沙場,殿下記得將那支步搖同我葬在一處。”
趙盈動起手來,卻也沒想著下多重的手,只是在徐冽胳膊上狠狠地掄了一拳:“你是生死過來的人,越發沒有這個忌諱嗎?”
“殿下為什么要顧左右而言他呢?”
她那點兒力氣,徐冽真不覺得疼:“我知道殿下要走的是條什么路,但不曉得殿下知不知這條路上的這些人,他們都沒辦法陪著殿下走到最后呢?”
他不答反問:“世子是廣寧侯府獨子,愛重殿下十年又怎樣,他能為殿下終生不娶嗎?就算他肯,廣寧侯和侯夫人肯嗎?
我是個男人,心里有了愛慕的姑娘,她身邊的任何人我都會當做假想敵。
杜知邑對殿下存了什么心思,沈明仁又是什么貨色,殿下心里清楚的吧?”
“徐冽。”趙盈語氣始終淡淡的,揚聲叫他,卻沒看他。
她背著手,望向的是水中自由自在的魚:“至尊之路本就要一腔孤勇,我從不需要誰陪我一路到底,是你想多了。”
徐冽心口一沉:“高處不勝寒,殿下不需要,我卻怕殿下冷。”
怕她……冷?
她想起司隸院中杜知邑為她擋風那日。
不免低笑出聲:“我待你不同,不想傷你。”
“可不就是因殿下待我多有不同,我才更愿意為殿下生,為殿下死?”徐冽好端端的竟嘆起氣來,“殿下可不能始亂終棄,不負責任啊。”
他說什么胡話?
這還是徐冽嗎?
趙盈一臉見了鬼的表情盯他一眼,轉身要走。
徐冽動作快得很,扣在她左手的手腕上。
趙盈面色陰沉:“你僭越了。”
他便松了手:“偶熱僭越一次,我覺得也不錯。殿下生我的氣了?”
他是明知故問。
趙盈覺得她其實不太能對這些人生起氣來。
她不需要他們的愛意,可這些人是真心實意為她付出,出生入死,刀山火海,沒有怨言。
她怎么跟他們生氣啊?
但面皮還是緊繃著的:“你說呢?”
“殿下,我是行武之人,從了軍,有了軍功,將來殿下成不了事,我活不成的,殿下如果成了事——”
徐冽踱步閃身至她面前去,眼底澄澈一片:“禁軍統領的位置,不該留給我嗎?”
高高在上的女帝和禁軍統領……嘖,虧他想得出來,她可干不出這等風流事來。
“自然是你的。”趙盈皮笑肉不笑再退,避讓開他,“你的將軍府不日就能搬進去,我讓奉功到商行給你置辦伺候的丫頭婆子了。
前些日子我新得了個丫頭,好人家的女孩兒,書夏調理了她這些日子,還算能干,我打算把她放到你的將軍府替你打點后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