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長仲聽不明白她在說什么,只是那一命嗚呼四個字入了耳,他本就因疼痛而慘白的那張臉,更嚇得白了三分,幾近透明。
趙乃明也沒明白:“永嘉?”
照理說,在這整件事情里,孫長仲怎么也算是幫了大忙的,且未與她有任何利益沖突,她總不至于殺人滅口。
趙盈眉眼間的冷肅松懈下來:“怕什么?又不會真的殺了你。”
可她……
孫長仲吞了口口水:“殿下打算怎么安排我的后路?”
趙盈不答反問:“孫其的書房里有什么?”
“殿下,我……”
徐冽冷著臉叫他:“殿下問什么,你答什么。”
他打不過徐冽。
他全須全尾的時候都在徐冽手上走不過五招,傷了一條腿就連半招也不行了。
“那個暗格里放了很多書信,我看過,只有三五封是對殿下一定有用的,大體內容就是……”他倒不是猶豫,只是在仔細的回想那信上內容,聲音乍然頓住時,倒沒有人催他。
可后來孫長仲把這屋里眾人一一掃量過,突然叫殿下:“我能只和殿下一個人說嗎?”
趙盈嗤笑:“裝什么神弄什么鬼,孫長仲,你拖著這條腿,應該不太方便自己一個人走回家吧?”
“崔釗行那個大兒子,并不是崔高氏所生的,而且他今年本該是十八歲,并非十七。
孫其暗格中信中,崔釗行寫給他的第一封信上就交代的清清楚楚——”
這故事說來也不算十分長,且孫長仲得知的一切也都是從信中而來,細枝末節未必清楚。
十八年前,先帝生母孝仁太后薨,崔釗行的外室卻在國喪其間有了身孕。
那個時候崔高氏只剛生下崔晚照還不到一年,但崔釗行和她成婚已經有兩年多,一直沒能得個兒子,所以他十分舍不得讓外室落胎。
后來胎兒漸次成型,崔釗行請了大夫診脈,的確是個男胎兒,他把大夫扣在外室宅院中日日請脈,等到孩子平安降生后,殺人滅口,拋尸荒野。
那個孩子就是他現如今的長子,和崔氏夫婦一同被押解進京的清河崔氏嫡長子崔慈之。
國喪其間懷上的孩子是見不得光的,被人察覺就是殺頭的大罪,崔釗行那個外室當時并不知道他殺大夫滅口的事情,所以仗著這件事跟他鬧,非要崔釗行抬他入府做妾。
崔釗行心狠手辣,一劑毒藥送了那女人歸天。
兒子他舍不得害,崔高氏又最是個懦弱沒主見的,縱使惱恨,可一則大概怕他也毒殺自己,二則崔慈之的身世一旦暴露,她也要跟著崔釗行一起倒霉。
竟也就這樣糊里糊涂接受了崔慈行的存在。
崔釗行為萬全,在一年國喪期滿之后便對外宣稱崔高氏有孕,而后以靜養的名義,把崔高氏送去了陪嫁的莊子上,之后從鄉野間買來一個嬰孩,待到崔高氏“生產”之日,便“生下”那個男孩兒來。
故事大概其聽了個明白,宋樂儀聽了個膽戰心驚。
人命對這些人而言,究竟算是什么?
她想起那個被崔釗行買來瞞天過海的孩子,眼皮突地一跳:“那個孩子,后來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