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才將福州府決堤后發生的一切鬧開,因此而牽扯出兩年前福建官員聯手侵吞修河款的事情。
“我翻閱過工部檔案,據工部記載,兩年前自戶部出庫撥給福州府修理河道的款項共計二十七萬兩,等到福州府再擬折回京,報給工部的花費最終是三十九萬六千余兩,這一項上超出原本預算的十二萬兩還要多。”
趙盈聲音是沉悶的,每一個字都砸在人心頭,直如雷雨欲來前的陰悶。
嚴崇之身為刑部尚書,對戶部和工部的事情不會了如指掌,但這件事情他是有印象的,便接了趙盈的話過來:“所以兩年前年底對賬那會兒,工部所有的開支比年初預算多了一百多萬兩,其中本就有給福州府修河道這一項,為此工部和戶部御前議事時還吵吵鬧鬧,不成體統。”
他仔細回想,不免皺眉:“工部說這是修河道,關系民生百姓,戶部卻說超出預算十幾萬兩的銀子,加固修理又不是重新修建,其中有些錢本來就是記錄不明。”
御前議事趙盈知道的就不如他多了。
聞言她眉心一動:“那后來呢?”
“后來……后來沈閣老和姜閣老看實在不像話,打了個圓場,叫戶部簽了票擬,此事就此作罷了。”
趙盈就嘖了聲。
那會兒戶部和工部都有姜承德的心腹,說是為他所用的兩部一點不算過分,他手底下的人不對付,在御前吵起來,他打個圓場遮過去很正常。
沈殿臣可真有意思,這么大的事情他也敢不查問清楚就叫戶部簽票擬。
“嚴大人在工部可有說得上話的朋友嗎?”
嚴崇之不明白她的意思:“工部右侍郎溫之衡和臣是同年同鄉,自然說得上話,殿下要做什么?”
“你以為我要私查工部舊檔?或是私自調查兩年前河道款是否被侵吞?”趙盈挑眉望去,雙手換在胸前,略微欠了欠身,好整以暇打量著他。
嚴崇之沒吭聲。
看來朝中眾人都忽視了此事。
畢竟七八年沒有加固修理過的大堤與河道,也還是堅挺的撐過了這許多年,從未發生決堤之災。
即便是在貪墨案鬧開之后,這兩年間也沒有出過事,所有人都大意了。
還只當這不過是一樁貪墨案,和陳士德章樂清那些人并沒什么不同之處。
這些人久居京城,在天子腳下享福太久,早忘記了人間疾苦四個字。
趙盈笑不出來,臉色看起來就相當陰冷:“修河款被貪污克扣,河道誰來修?大堤誰來加固?現在是四月,等入了五月六月時福建多暴雨,我沒記錯的話十三年前就曾經發生過暴雨決堤的災情,嚴大人說我要做什么?”
“這……”嚴崇之結巴了一瞬,驚訝于趙盈所關注的地方與眾人皆不同。
朝中百官現在的目光全都在福建官員的貪污案情上。
要查,要徹查,尤其是密告信里被指名道姓提出來的,福建總兵,福州知府和通判,往下還有懷安、寧德、古田等六個縣的縣令,往上……再往上,還不知是何人。
朝廷會派何人前往福建坐鎮,徹查此事?
是會點到即止,還是一查到底,朝中大巨也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