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她喜形于色,甚至連陰謀算計都寫在臉上時,那只能是她故意的——她在挑釁。
沈殿臣心頭直墜,側目去看姜承德,果然臉色鐵青,眼底陰冷一片。
人還等在殿外,昭寧帝卻好像已經沒了興致。
他叫孫符:“派人送九娘回姚家,叫徐冽也回吧,既然被傳召回城,就不要再去玉安觀了,替永嘉祈福的事到此為止。”
孫符誒的應下來,腳下生了風一般卻又踩的極穩。
曹墉之鬢邊的汗珠已經滴落下三五滴,終于聽見昭寧帝打發他退下去的聲音,暗暗松下一口氣,趕忙告禮,恨不得三步并作兩步立時跑出去一樣。
該走的走了,改見的也沒見,清寧殿又恢復了先前的死寂。
長久的沉默之后,是宋昭陽先開的口:“所以姜閣老是在欺君罔上,構陷忠良,還是全然誤會一場,閣老只是擔心朝中生變,殿下為奸人利用呢?”
姜承德已知落入趙盈設下的圈套中。
這圈套算不得多高明,可他心甘情愿跳了下來。
昭寧帝也看出從頭到尾是趙盈做的局,所以才不讓徐冽和姚玉明進殿回話。。
但即便如此,他在太極殿針對趙盈是事實,他行事作派落在天子眼中,也沒什么好的。
姜承德咬緊后槽牙,對于宋昭陽的發難置若罔聞,站起身把官袍下擺一撂,直挺挺沖著寶座方向跪下去:“臣有罪。”
趙盈笑而不語,宋昭陽心里總歸氣不過,可惦記著趙盈叮囑的事,到底收了聲沒有繼續發難。
沈殿臣也跟著起身來:“依臣看來,恐怕是誤會一場,姚九姑娘最是個愛玩愛鬧的性子,她和徐將軍一起進宮,想是先前數日和徐將軍在一處的,大抵隱去徐將軍蹤跡,才叫姜大人誤會了。”
趙盈眼神閃了閃:“沈閣老,有的話在清寧殿說說就算了,出了宮,說到外面去,我可不到淮陽姑母跟前去賠罪的。”
沈殿臣喉嚨一緊,惶惶然抬頭,入眼昭寧帝的臉色果然又黑了些。
其實打心眼里還是向著趙盈的啊。
哪怕帝王權術,在趙澄和趙澈兩兄弟之間尚未做出選擇,姜承德偶爾對趙盈發難他可以視若無睹,憑趙盈自力更生,但換了別的人,他終究是袒護趙盈的。
沈殿臣深吸口氣:“殿下說的是,是臣失言了。”
“好了。”一場鬧劇折騰了快一上午,昭寧帝輕拍桌案起了身,“姜卿,你位極人臣,更該謹言慎行,不查明事情真相就鬧上太極殿,明日早朝上一道折子請罪,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替永嘉和徐冽澄清此事吧。
但你也要記住,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這回小懲大誡,姑且不再計較,今后你行事若再這樣莽撞——”
便要如何,他沒說。
姜承德眼皮一跳,連抬頭看他都沒敢。
天子用最平淡的口吻說著最駭人的話,他是朝中老臣,聽得出話外深意。
當殿自請罪責,還要替趙盈和徐冽澄清,對他來說是羞辱,而昭寧帝就是故意在羞辱他。
這一次是顏面盡失,下一次——姜承德心口直顫,得趕緊把楊潤哲召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