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老是內閣首輔,權勢熏天,饒是今日的我,立足于朝堂中,對于閣老也總要忌憚三分,敬重三分,你說是不是呢?
我說我對他不滿,回了家你們父子兩個關起門來說話,這些話你轉頭就說給閣老聽,往后在太極殿上,閣老豈不是更要為難我?”
“殿下實在是多心了,難道從去年起,我的心意——”
“永嘉。”
趙承衍淡漠清冷的聲音是從右手邊傳來的。
那里本來是有一小片竹林的。
后來也不知道是誰想的鬼點子,從竹林中辟出一條小路,曲徑通幽,盡頭處接著一大片紅梅林,景致格外好。
趙盈不知道趙承衍是什么時候退席的,更不曉得他是何時從那邊鉆出來。
反正他打斷了沈明仁接下來要表明的心跡。
趙盈順勢望去,月色下沈明仁那張俊美的臉果然黑了一瞬。
只是等到趙承衍背著手立于二人面前,沈明仁的臉色已經恢復如常。
他甚至恭恭敬敬的見了禮,請了燕王殿下安。
趙承衍連多余的眼神都沒分給他一個,冷聲只問他:“你不在席間,亂跑什么?方才皇上給各府邸賞年菜,今年你們家得了兩份,還有一道是額外嘉獎你,為你頭前幾個月陪著永嘉一起到揚州府走那一趟辛苦。
你父親謝恩時左右尋不到你,你卻追著永嘉跑到這兒來。”
說這樣一番話的時候趙承衍更像是個慈愛的長輩,對沈明仁的態度都好了許多。
沈明仁自己也愣了下,而后竟是無言以對。
趙承衍擺手叫他去:“快回去吧,我跟永嘉還有話說。”
沈明仁是心不甘情不愿轉身離去的,倒也沒做那一步三回頭的樣兒,免得更招趙承衍厭煩。
等人走遠了,趙盈接了書夏手上的小手爐過來,也不是自己用,朝著趙承衍方向遞送過去:“皇叔從大殿出來怎么不穿氅衣?天太冷了。”
“你自己拿著暖手吧。”趙承衍低頭看了一眼,并沒打算接過來,“沈明仁又是追著你跑出來的?”
趙盈點頭說是:“翻來覆去還是那些話,安分了幾個月,到了年下又生出別樣心思。
我估摸著他的駙馬夢還是沒斷。
他還做著這春秋大夢,足可見沈殿臣也并不是真的排斥。
他剛才說什么沈殿臣把他幾乎禁足在府中,都是些鬼扯的胡話,不過拿來誆騙我的罷了。”
趙承衍嘆了口氣:“你自己心里有數就最好不過。我今日進宮早,去未央宮看過母后,去的時候趙濯兄妹兩個就在母后宮中。
母后對他們兄妹是極喜愛的,所以你之前跟我說的那件事——”
“皇叔,這事兒咱們出宮再談比較好吧?”
她笑吟吟攔住趙承衍的話,趙承衍反而嗤笑一聲。
四目相對,卻兩兩無話。
趙承衍從她的目光中看到疏離,而她渾身上下寫滿的,也是生分。
他嘖聲:“隨便你吧。”
他轉身要走,趙盈身形動了一下,后來還是止住腳步,目送了趙承衍朝集英殿方向而去,再不多說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