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于世家,養在高門,嫁做皇家婦,在這深宮中摸爬滾打了半輩子,形形色色的女人實在見得太多。
十五歲的少女,她是真的看不透。
“你也不要跟我扯什么想叫燕王提點趙濯課業這樣的鬼話,你知道我不信的。”
“皇后娘娘。”趙盈拿舌尖頂在上顎上,淡淡打斷馮皇后的話,“刨根究底對您來說,有什么意義,又有什么好處嗎?”
好處是不會有的。
她趙盈所謀劃的,能有什么叫人省心的事嗎?
知道的越多,麻煩就只會越多。
但一切都脫離掌控的感受壞透了,馮皇后太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她用了這么多年來習慣,還是不太做得到。
也并不是非要把每個人都捏在手心里,十年前她就知道她做不到。
可還是迫切的想要知道。
她近來總會感到不安,尤其是和趙盈有關的事。
她覺得自己置身迷霧中,努力的撥開身邊的團團霧氣,也看不清前路。
那是極危險的事。
趙盈看似對她沒有任何不善,然而她就是覺得,趙盈擺下了一盤天大棋局,她們每一個人都在這棋局中,沒有一個能跑掉,連同她在內。
而她對趙盈,一無所知。
馮皇后攥緊了那柄如意:“好處或許沒有,但知道的多了,也不一定有壞處不是嗎?”
趙盈唇角上揚,索性往身后一靠,眉心挑著動了下,頗為無所謂的同她講起來:“孫貴人膽子小,承受天恩,時常惶恐。
四皇弟和寧寧太小了,都說人小福薄,她怕孩子長不成。
孩子落生那天,您怕招惹麻煩,連殿門也不肯踏足,所以只有我進了內間,陪著孫貴人。
她醒后跟我說,希望四皇弟出嗣——”
她尾音戛然而止,稍欠身,朝著馮皇后的方向挪了半分:“您聽明白了嗎?”
出嗣。
這樣陌生的字眼,叫馮皇后一下子想到昨夜趙盈和趙承衍之間那說不上來的古怪,還有孫氏那么明顯的敷衍說辭。
“你是說——”馮皇后面色不虞,“孫氏想讓趙濯出嗣,過繼到燕王一脈,去做燕王的兒子?”
趙盈用沉默給了馮皇后一個肯定的答案。
馮皇后遲疑良久,倏爾笑起來:“笑話,實在是天大的笑話!”
她窮極一聲,求而不得的,對孫氏來說,竟是全然不想要的。
兒子,太子位,那把龍椅。
她一樣都占不到。
孫氏有了兒子,也極有可能得到那個位置,她卻心甘情愿,主動放棄了!
何其可笑!
她從前看不上孫氏出身,不把那女人放在眼里,到頭來竟是她自己活成了個笑話。
馮皇后咬緊牙根:“永嘉,這樣的事,你也敢應承下來,還敢拿到我面前來說,是真不怕我告訴你父皇,你父皇震怒,問罪于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