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既姓了趙,自然是趙家的孩子,骨肉相殘,手足相爭,王爺早在十幾年前不就應該有這樣的心理準備了嗎?”
這下連收子的手也不再動作了。
一局棋眼看已成定居,對面的人卻毫無勝利即將來臨的喜悅感。
從頭到腳都是冰冷的,一如馬車外的天氣。
車內小火爐并不能溫暖他分毫。
杜知邑很會說話,趙乃明早就清楚,所以從發現他情緒不對之后,對于這件事,杜知邑始終三緘其口。
盡管他私下里已經安排布置了一切。
今日,最遲明日。
這是杜知邑回明他的,并沒有瞞著他。
趙乃明打心眼里厭倦這樣的生活。
久居彭城,就是因為不想卷入趙氏子孫的任何陰謀中。
進京和親,是看在趙承衍的面子上。
他固然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么,卻未曾想過這一天來的這樣快——趙盈當然容不下趙澈,但在取人性命之前,要活生生先折磨人的肉體,恕他實在是無法茍同。
他不阻攔,也很難做幫兇。
所有的一切都是杜知邑部署的,他并沒有資格指手畫腳,一旦性差踏錯,浪費的是杜知邑的心血。
而責任,是要他們共同承擔的,甚至會連累遠在京城的趙盈。
任何道理都用不著杜知邑跟他講。
杜知邑也曉得不必,才從無開口。
左下角處最后一顆白子被趙乃明收走后,他視線也從杜知邑身上收了回去:“我有,但仍覺得惡心,你認為這兩者之間是沖突矛盾的?”
杜知邑是沒有料到他這么直白的,被噎了一聲,旋即搖頭:“不沖突。”
“你都安排好了一切,眼下也不必理會我的情緒。”趙乃明嗤笑,“我并不是針對你,也非針對永嘉。
至于你方才說的,我可以理解為是在寬慰安撫我嗎?”
杜知邑聞言挑眉:“大家坐在同一條船上,我當然希望一帆風順的朝前走,哪怕是遇見風浪,或是峰回路轉,不得不逆流而上之時。
我認為王爺和我是親厚的人,才想開解王爺一二。
不過聽王爺這意思,是我多此一舉了。”
“你是好心,我說了,冷臉也不是針對你的。”
說這些多沒勁,越是說得多,反倒越像是在掩飾。
于是趙乃明索性收了這話茬,話鋒轉過,眼角余光也往外瞥去。
馬車緩緩停下來他是能感受到的,車外雨聲入耳,雖不是瓢潑雨勢,但這場雨不小,雨水沖涮之下,這條官道上的一切污穢,今日過后也都消失不見了。
“現在?”
棋局是輸定了,可好戲才剛剛開始——
杜知邑捏著那顆白子,嘴角弧度若有似無,似笑非笑的模樣看的趙乃明心頭一驚。
從沒有過這樣的感受。
“你——”
“轟隆隆——”
“轟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