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她數次質問胡泰,胡泰都告訴她,母親的確是因為常年郁結于胸,憂思不解,再加上生下她之后月子沒有坐好,本來就落下了病根,懷上趙澈的時候身子并不算調理的很好。
總之沒有人害過她。
趙盈嗤了聲:“皇后娘娘,告訴趙澈我的身世,是算準了趙澈會對我出手,是嗎?”
馮皇后啞口無言。
她這樣子明知故問,實在讓人下不來臺。
“趙盈,我恨宋氏,也恨你,恨趙澈。”
這些藏在心里幾十年的話,她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在趙盈的面前袒露出來。
她是應該恨的。
趙盈卻沒有興趣聽下去。
就像當初劉氏臨死之前,把她叫去,那些看似胡言亂語的話。
馮皇后的涵養大抵好過劉氏,不過這些女人一輩子困在內廷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所爭所搶,不是圣寵,就是儲君之位。
真正為自己而活的,一個也沒有。
也都是些可憐蟲。
趙盈斂了臉上所有表情之后,冷眼看她:“我今日來跟皇后娘娘說這些,一是想證實我心中猜測是否屬實,二是打算,和皇后娘娘做個盟友。”
做盟友?
趙盈,和她?
馮皇后柳葉眉往一處擰著:“你說什么胡話?”
趙盈一定在打鬼主意。
而事實證明,確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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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太后病重,御醫院束手無策,連胡泰也只能說上一句聽天由命。
昭寧帝發了好大的脾氣,追問起來才知道,宋太后不知從哪里聽說安王攪和到福建案里去,惠王又在回京途中傷了腿的消息。
她攏共三個孫子,一樁福建案,便近乎折損進去兩個。
原本就纏綿病榻數月之久的人,如何經得住這樣的刺激,當場就厥了過去。
而這一厥,使得她原本稍有好轉的病情,急劇惡化。
胡泰和整個御醫院守在未央宮寸步不敢離,施針開方子,兩服藥喂下去,人卻絲毫沒有轉醒跡象。
沒有人敢到昭寧帝的面前回明真實情況,到頭來還是胡泰硬著頭皮去回話——如果今夜不能轉醒,只怕大羅金仙也救不回來了。
其實自從宋太后連月病著,內府司就早早的背下了身后事,也是為著沖喜。
誰承想沒沖成,把人沖成了這個樣子。
但這委實是怪不著內府司的。
昭寧帝雖然生氣,卻并沒有打算遷怒整個御醫院。
胡泰的醫術他是知道的,這幾十年在宮里伺候也是盡心盡力,無偏無私,
如果宋太后不是真的兇險,他傾盡全力也會把人給救回來。
現而今遷怒御醫院,恐怕也換不回宋太后的命。
然而問題是,消息如何泄露的!
趙清被調查之事倒也罷了,朝中有姜承德鬧開,本身姜氏就八成知曉,之后又出了禁足趙盈,乃至嚴崇之于府中自殺之事,便是內宮中,也眾人皆知了。
只是趙澈左腿重傷那件事——
昭寧帝入昭仁宮時周身戾氣未褪,甫一進殿,他的那張臉,把本就為宋太后病情而緊張不安的孫貴人嚇的不輕。
一旁趙姝小手里捧著一卷佛經,他看見了,眸色一沉:“出去!”
呵斥的自是趙姝。
小姑娘肩頭一動,原本跪坐著的身子停直起來,轉成跪著的模樣:“父皇。”
她軟聲且帶著些許怯意,顫顫叫了一聲,試圖軟化昭寧帝的心腸。
她曉得這定然是來者不善了,可太后病重,他心里不痛快,也不至于到母妃宮中來撒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