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袍下擺微撩起,人施施然落了座。
昭寧帝面無表情看他:“那你進宮來干什么?”
這話好笑的很。
他親娘也住在宮里,便是進宮來請安也不必跟他請示什么。
趙承衍翻了眼皮看去:“皇上真不好奇我如何知曉宮中事?”
“是元元告訴你的吧?”昭寧帝把玩著腰間玉佩,再沒看他,“若為孫氏事入宮,除了元元跟你多嘴,也沒有別的人會拿這些事情去煩你,更不值得你走這一趟。”
趙承衍是什么德行,他還是知道的。
“永嘉終究還是年紀小,好些事,想的并沒有那么周全。”趙承衍既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不過很是自然就順勢把話扯到了趙盈身上去。
“她從皇上這里聽說,姜夫人也攪和到這件事里來,但皇上聽后仍舊沒下旨放孫貴人出宮,就連幾個孩子也被拘在昭仁宮內,還是不許出入。”
他話音稍頓,撇了撇嘴:“她也只道皇上是在氣頭上,母后病情實在不好,皇上心里又著急。
姜夫人和孫貴人既然是都有嫌疑,索性便都拘著。
孫貴人晨間已被禁足昭仁宮,所有人都只道皇上在昭仁宮發了一場脾氣,是以明面上只叫孫貴人擔著罪責,并不再明著懲戒姜夫人,只是暗中吩咐人盯緊姜夫人,好看看她平日究竟如何與宮外傳遞消息,又叫工部為趙澄選址建王府——
隨母妃而居,縱使封王,朝臣眼中也只拿他當孩子看。
可出了宮開牙建府,那就是真正長大成人,百官也只想著,皇上大抵要給趙澄選妃,叫他成家立業。
這是獎賞,是恩賜。”
昭寧帝耐著性子聽他東拉西扯的說了一大車的話,其實仔細想想,這未必全是出自趙盈之口。
小姑娘野心一日大過一日,他也不是全然不知,只是覺得仍舊在可控制的范圍內,便隨她高興去。
等趙承衍話音落下,昭寧帝臉上才閃過一絲不耐煩,沉了沉聲:“你到底想說什么?”
“皇上還是看重孫貴人母子的,才會把人拘在昭仁宮中保護起來。”
趙承衍眼底笑意愈發濃郁,再高高挑眉望去:“趙清卷入福建案,趙澈重傷瘸了腿。這案情未結,人沒回京,消息不脛而走,傳到母后耳朵里去。
皇上晨間到昭仁宮去撒氣,也是做給外人看的吧?”
昭寧帝眸色一沉:“這有什么好做樣子的?母后病重,你早上雖然沒進宮,但元元肯定也都告訴你了。
今次母后能不能好轉過來都尚未可知,朕初聞此事,自是惱怒。
三郎重傷之事闔宮也只告訴過孫氏一人,朕不去問她,難道提了元元來質問不成?”
他不承認,趙承衍就只當是沒聽見,把兩手一攤:“說實在的,靜下心來想想看,姜承德未免操之過急。
如果換個人,臣弟大概覺得是有人栽贓陷害,想把他,把趙澄往風口浪尖上推。
可人是姜承德,是姜家,臣弟又不覺得意外了。
沒了趙清和趙澈,儲君之位便是趙澄囊中之物。
但那是從前——趙濯落生給大齊帶來的是龍鳳呈祥,孫貴人出身資歷雖都遠比不上姜夫人,可趙濯和趙澄也都是庶出的皇子,未見得誰就比誰更尊貴些。
何況趙澈養在昭仁宮一年之久,永嘉和孫貴人走動多了,關系自然更親近些。
真等到朝臣奏請,請皇上立儲,趙濯都未必會輸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