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殿下坐鎮府中,每日城門或是城中有何異動都要去回他一聲,可宮內的事兒,他也是概不過問。
就把他一個人夾在這兒,左右為難。
于是徐照深吸了口氣:“閣老何必要為難我呢?我也是聽吩咐辦事,當差的人罷了。閣老進不來這道宮門,還是去吧,去燕王府見一見殿下,不要再來了。
閣老,今兒您在宣華門外鬧一場,明兒若是姜大人也來,后兒宋大人也來,這差事您叫我如何當?”
沈殿臣面色鐵青,心下隱隱感到不好:“徐照,說句實話,皇上果真沒事嗎?”
徐照斬釘截鐵搖頭說沒事:“閣老放心,皇上一切安好。”
才有鬼。
昏睡三天,具體情況他也不敢到清寧殿去打聽。
皇后和孫貴人嘴巴嚴,清寧殿伺候的奴才嘴巴更是緊,生怕說錯一個字都要人頭落地。
徐照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有生以來真是第一次覺得有人這樣討厭的。
他從前怎么沒發現沈殿臣是個這樣啰嗦聒噪的人!
徐照正要再尋了借口打發沈殿臣快走,還沒來得及開口,沈殿臣已經深望了他一眼,轉身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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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寧帝是在當天下午醒過來的。
不過人還有些迷糊。
畢竟是昏睡了三日,且還是中了毒。
胡泰說他體內的毒素并沒有能夠完全除去,這毒實在棘手難辦,他拼盡畢生所學,也只是能讓昭寧帝清醒過來了。
馮皇后和孫貴人都在昭寧帝的床前哭過一場,反而是昭寧帝自己,比任何人都要冷靜清醒。
胡泰掖著手站在旁邊,昭寧帝喝了兩口水潤過嗓子之后,發現自己還是沒什么勁兒,連轉個身去看胡泰都費勁,索性不折騰,銳利的眼神緊盯著床頂:“胡泰,朕還有多少日子?”
這話一出,胡泰嚇的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皇上千萬不要多心,這毒素雖然沒能盡除,可您已經醒過來,就不會再傷及性命,之后幾年時間里,臣會悉心為皇上調養身子,只是……只是……”
“有話你就直說。”昭寧帝眼珠子一滾,勉強瞧得見一旁的馮皇后,“皇后也聽一聽。”
馮皇后心下一沉,別開臉去,作勢擦拭眼角淚珠。
孫貴人打算告退的,昭寧帝叫住了她:“你也一塊兒聽一聽吧。”
她才誒的一聲停下所有的動作。
胡泰猶豫再三,到底不敢欺君,還是如實回了話:“皇上眼下覺著渾身無力,便是毒性所致,大半年的時間里恐怕都起不了身,只能這樣躺著,仔細調養,慢慢才會好起來,可即便是身上有勁兒了,能夠挪動了,您還是……您最好還是……”
“最好還是像個廢人一樣,躺在床榻之上,不要下床走動,是吧?”
胡泰緘默起來。
這殿中靜謐的可怕。
倒是昭寧帝自己,反而放聲笑了起來。
馮皇后眼底閃過驚詫:“皇上,您別嚇唬……”
“朕昏睡多日,皇后操持后宮一切,又封鎖消息,避免天下大亂,叫有心人有機可趁,想比是已經把事情查清楚了吧?”
這氣氛有些古怪,確實是不太對勁兒。
昭寧帝對于自己的身體狀況似乎……似乎不以為意。
他是天子,起不了身,下不了床,如何把持朝堂,處理朝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