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盈定了定心神:“我不懂,您不是知道真相了嗎?”
“元元,你是什么時候起,想要坐上那至尊之位的?”昭寧帝好似沒聽見趙盈的問話,自顧自的低聲問她,“你也不用怕,朕叫你進宮來見,又屏退左右,便只當是咱們父女之間,談談心。
你長大了,但你是什么時候長大的,又是因為什么突然長大的,朕竟然一無所知。
你好像做了許多事,宮內,宮外,從兩年前不諳世事的大公主,到如今幾乎可以一手遮天的司隸令,朕真的想知道,你都干了什么。”
他說著又苦笑出聲:“你母妃是最柔婉的性情,生平最不愛鉆營算計,所以恨極了內廷里的這段日子,是朕拘著她,逼著她在后宮生活。
你除了容貌與她有七分相似,這脾氣秉性,真是一點兒也不像你母妃。”
提起母親,他的神情才一如往常。
他知道下毒之事是她一手策劃的,所以才會說她如今是只手遮天。
遮的不光是宮外的天,還有內廷這四方的天。
不過趙盈也聽明白了——
“您不想活了嗎?”
昭寧帝瞇了眼:“你沒去鳳仁宮見過皇后?”
趙盈搖頭。
看來他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跟馮皇后說透了。
而且……他大抵真是無心求生,現在病倒在清寧殿,宮中的消息居然一點兒也不放在心上,真不怕有人第二次謀害他一樣。
趙盈呼吸微滯:“您只問我什么時候想,怎么不問問我如今怎么對您也下得去這樣的手呢?”
他究竟是知道了全部,還是一知半解呢?
從監國公主到皇太女,她還有一段路要走,所以得留著昭寧帝性命。
他現在做的所有妥協,其實不能稱之為妥協。
昭寧帝一定早就知道她的謀算,可是他默許了她和馮皇后等人的所有行動,這才有了他今日之災。
說穿了,他就是不想活了,順便成全她而已。
趙盈不認為她有這樣天大的臉面,八成還是因為母親……
昭寧帝確實是個變態。
這種偏執且瘋狂的愛與眷戀,她一點兒也不懂,更不想懂!
“下不下的去手,你不是也做了?”昭寧帝毫不在意,“你是內廷長大的孩子,在我手底下長起來的孩子,我從來就沒指望你真的做個柔婉端淑的女孩兒。
你想做女皇帝,當第二個阿武,不踩著累累白骨,如何上位?
我如今,也不過是你上位路上的尸骨如山中的一個罷了。”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趙盈也無謂再去糾結他究竟知道多少了。
“是不想把自己的命運交付到別人手上,哪怕是趙澈,也不行。”
趙盈頓了很久,才端著一派敘舊談心的語氣開了口。
“上陽宮醉酒鬧事,所有人都以為是趙澈的無心之失,到現在為止,您也這樣認為的吧?”
沒料到昭寧帝卻搖了頭。
這件事情起初他沒太放在心上。
真的以為當日只是趙澈的無心之失。
喝醉了撒酒瘋,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
不過后來才隱隱察覺到古怪。
趙盈出宮之前發落了上陽宮的一個小宮娥,后來他也知道了,那是劉氏安插在上陽宮里的人,探聽消息,打聽趙盈的一舉一動,包括那天晚上趙澈能夠順利進入上陽宮,其實應該算是劉氏一手策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