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年,回想起來,趙盈倏爾笑了笑。
她終于邁開步子,往一旁官帽椅坐了過去。
趙澄略想了想,到底轉過身來:“你來干什么的?”
“姜承德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卻唯獨說你無辜,今天太極殿升座,我已經把你的案子交宗人府審理,皇叔大概下午就會到王府來見你。”
趙澄又擰了下眉心:“跟我說這些干什么?想讓我主動認罪?”
“我只是有些好奇,那天在清寧殿,他都跟你們說了什么。”
她口中一個他,令趙澄面色一沉。
是說父皇嗎?
果然如今得了勢,監國攝政的人,她比誰都巴不得父皇早登極樂吧?
連父皇都不肯叫了,野心恁得大。
過去兩年時間里多少曉得收斂藏鋒,現如今全然不必了。
趙澄手掌撐在羅漢床上,撐著自己的身子坐直起來:“有意義嗎?”
沒什么意義。
可能單純的,好奇吧。
昭寧帝的轉變到底從何而來趙盈也沒弄明白。
事情好像突然之間就塵埃落定了。
一切都是她最初所預想的最好的模樣,結局固然也是她想要的,只是這個過程,脫離了她的掌控,總是莫名的難以安心。
“你還真是幸運。”
“什么?”
趙澄橫去一眼,冷冰冰的,后來可能是覺得現在他對趙盈的任何不滿都已經變得沒有必要,索性就連眼底的那點冰冷也褪了下去。
從出事到現在,也不過幾日光景。
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卻仿佛已經被磨平所有棱角。
趙澄靠在圍板上:“他們總說,你長這么大,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因為你母妃,我卻不這么認為。”
趙盈眼皮一跳。
這樣的話,她確實從來沒聽過。
無論是后宮里的那些人,還是趙清趙澈,甚至是那些不明就里的朝臣百姓,誰不是覺得,她趙盈能有今天,靠的只是她有一個好母親呢?
她沒說話,趙澄低嘆一聲:“就好比你舅舅一家吧。
當年父皇抬舉宋昭陽,的確是因為你母妃的緣故,即便是你母妃過身多年,父皇心里始終記掛著她,遇事總格外恩寬宋家,你舅舅自己要是個立不住的,他憑什么能做吏部尚書呢?
人人都說宋懷雍憑借他的好姑母做了朝廷新貴,炙手可熱,真是這樣嗎?”
他一面說著,兀自搖頭:“孫貴人這一年多難道不是盛寵嗎?你自己最清楚,她比你母妃當年,有過之無不及。
父皇那樣推恩孫氏一族,她族中可有這樣爭氣的孩子?這樣爭氣的兄弟?
就連趙姝——姝姝真的沒心眼嗎?她年紀雖然小,心眼子卻足夠多,比你小時候有成算多了。
但是趙盈,父皇御極二十多年,不也只出了一個宋昭陽,出了一個你而已嗎?”
趙澄面上閃過自嘲笑意:“其實我說的也不對,你除了幸運,也足夠有能力。
我覺得你幸運,還是首先認為你有一個好母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