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盈的語氣已經冷淡下來。
她覺得人可真有意思。
她難得發發善心,設身處地替他們母子考慮,不叫他們母子才團聚就又分離數月,所以往云南府的差事,指派給了薛閑亭,想著既然不是非趙乃明不可,就叫他留在京中多陪陪他母親。
結果人家倒好了,非但不領情,還蹬鼻子上臉。
她的朝堂,正是用人之際。
沈殿臣也留不得,內閣清洗不是小事兒。
禮部又是剛剛整肅過一番的。
辛程雖然有手腕,可到底年輕了點,也不是事事都鎮得住場子。
她身邊可用的心腹也就他們幾個,趙乃明這會兒還要撂挑子。
姚玉明就坐在趙盈身側右手邊上,最先能夠看清楚她的神情轉變,甚至是她周身氣息不穩的那一下,她都真切的感受得到。
于是就想要開口替趙乃明說兩句好話。
然而被趙乃明先一步給攔了她的話頭:“也不是眼下就走,總要等到世子他們從云貴回來,等到舞弊案的風波過去,朝局稍稍穩定下來,我能走得開的時候。”
趙乃明拿了青瓷酒壺在自己面前的小酒盅填滿了一盅,又抬手去給趙盈添酒:“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我母親也不是。
我母親從前雖然性子傲了點,可她是知道好歹的。
這回云貴的案子,你沒叫我去,便是為我們母子著想。
眼下世子和周大人他們都派了出去,徐將軍也要跟著去,辛大人挑大梁去了貴州,放眼朝中,你手邊可用的親信也沒有太多。
我留下來雖說未必能幫你多少忙,但也總不可能這個時候撂挑子只考慮自己。
只不過是提前告訴你一聲,真要回彭城,總得幾個月之后了。”
何況姚玉明也要跟著一起去云貴散心。
母親是不放心把她留在京城的。
盡管她自己不是很愿意走,如今身上又有二品的銜兒,姚家也未必有人敢欺負她,但架不住母親不放心呀。
他也覺得還是暫且帶著姜子期一起再避避風頭最好不過。
反正不管怎么樣,總還得等她回京才好定下。
就是這一部分,實在沒必要說給趙盈聽。
趙盈未必猜不到這個,可要是說出來,就有點兒太傷人了。
前頭那些倒都成了說辭,不放心明兒才是真的。
趙盈的笑聲有些干,其實不如說是有些尷尬吧。
方才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惡意揣測人家了。
既是如此——
她端起面前的小酒盅,沖著淮陽郡主和趙乃明一抬手,而后舉杯,一飲而盡:“那合該我給姑母和王兄賠個不是,方才險些錯怪了姑母和王兄,還拉了臉子給你們看。
也是近來朝中事情太多,叫人心煩,王兄突然說要回彭城,我一時有點兒上頭了。”
這就是答應了。
淮陽郡主長松了一口氣:“不過等再過幾個月,國喪就過去了,云貴舞弊案料理完,永嘉,你王兄的婚事——”
“姑母放寬心吧,王兄的婚事我上心著呢,不會耽擱了王兄的終身,等到時候叫他跟唐蘇合思在京城完婚,再一同啟程回彭城去,我想著這樣也有個說頭。”
趙盈話音稍稍頓了頓:“永王的牌位還供奉在彭城,王兄既然過繼到永王一脈,成家立業,少不得回去告訴一聲,也總要帶新婦去磕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