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盈本就是千瘡百孔之人,無論是她的出身,還是如今的處境。
身邊親近之人再狠狠地給她一刀,她大概就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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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冽以前從沒有殺過人。
戰場殺伐他沒去成,那是何等血流成河的景象他也沒有親眼得見。
本來以為做了暗衛,無論追隨燕王還是跟隨趙盈,都不太有機會再上陣殺敵。
卻不想——
“殿下不必說這些,我是情愿上陣殺敵的。”
徐冽分明看見趙盈眼神閃爍著光芒,他無聲的笑,但笑意也并非很濃,與其說是笑了起來,倒不如說只是把唇角微微上揚:“我幼年習武,熟讀兵法謀略,殿下當知徐冽志向所在。
好男兒本該志在四方,我反而要多謝殿下,給了我這個機會。”
趙盈眼底的光芒漸次平淡之后,猶豫了一瞬:“只是與北國的戰事兇險,此去……不吉利的話我不想說,可你從前就想領兵打仗,當然知道上戰場絕非兒戲。
安穩的日子你本來已經過了六年,你雖然說這是你心之所向,我心里卻總是……”
她又嘆氣:“而且軍情緊急,你要盡快動身啟程了。
為著先前女童走失案,你才跟你兄嫂還有兩個孩子走動了幾日,這一去北邊,還不知要多久才能回來。”
“不會很久的。”
趙盈猛然看過去。
徐冽笑意才濃了些:“這場戰事,不宜拖得太久,殿下信我嗎?”
“自是信的。”
“那殿下就只管在京城等著我凱旋歸來的好消息便是,等我還朝那日,殿下該請我一頓好酒。”
趙盈知道徐冽從不托大,但戰場上瞬息萬變,又哪里是那樣好把控的呢?
自徐冽一人一騎奔赴北國戰場那天起,趙盈就總是懸著一顆心。
京中,朝堂,每天有多少事情要她應付,但她心里還是惦記著徐冽,或者說,惦記著大齊與北國的這一戰。
幸而徐冽不辱使命。
他真是天生的將帥之才,本就該統領三軍,上陣拼殺!
捷報送回京中來,是徐冽他出奇兵,親率精銳夜襲敵軍大營,才贏了與北國的一戰,結束了僵持對峙的局面。
只是可惜——
北國戰事尚未終了時,南境騷動,且漸成兇猛之勢。
秦況華竟連丟城池,眼看著是要守不住了。
軍心不穩,這是大忌。
于是兵部八百里加急又傳旨北境軍中,調兵遣將。
徐冽回京那天,是個陽光明媚的日子,他午后風塵仆仆入了城門,進宮去領了旨意,在京中休整三日,又要動身趕赴南境。
趙盈清楚地知道,因他在北境一戰中的奇功,朝廷如今把希望都寄托在他一人身上,希望他能有妙法,可解眼下南境危局。
徐冽人曬黑了不少,也比走的時候更精干了些。
本來該給他設慶功宴,為他接風洗塵的。
但是眼下朝中人心惶惶,實在也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