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亮的淺藍在樓道和街道上空自由鋪展,溫柔的風給樹葉伴奏,這個夏天太懶,來得拖沓,讓這座城仍沉浸在春季的錯覺。
上了年紀的單元樓的隔音效果就像一張漏風的網,林安安趿拉著拖鞋,手里拿著一個橘黃色的拍子,弓著腰屏著呼吸,正準備對桌子邊那只黑色的大蒼蠅下手的時候,聽見了鑰匙插進了兩次才插進念舊銹蝕的鎖眼,用了幾分力氣才轉動開的聲音,生了銹的門“吱呀”一聲開了,轉開一個弧度,這聲音像指甲劃黑板一樣撓心,讓她來氣的是,然后蒼蠅飛了!
是對門的人回來了,林安安開門探出頭來,看到一個女人的身影進了屋,側臉線條清晰,眉眼倒也干凈的女人。
而林安安頂著鳥窩的頭發,穿著居家服,手拿蒼蠅拍,腳塞在拖鞋里,從頭到腳貼著宅女的標簽。
等等!這人怎么這么熟悉?她不是?啊?那么巧!我的天哪!蘇子位的初戀!
林安安敲了一下門,咧嘴“嗨”了一聲,笑意盈盈地說:“你好,我是你對門的鄰居林安安,我能進去參觀一下你的房間嗎?”
那女人隨便扯了一個笑容給她,顯然一副不情愿的樣子。
但是,她還是進來了,房間整潔大方,簡約而又溫馨。
林安安算是開了眼界,說:“哇!你這房子感覺好舒服哦!實在沒想到這么古老的房子,還能裝潢出這么現代的感覺,好有品味!”
“臨時租的。”她回道。
她今天耳朵上帶著小雛菊耳釘,微卷的頭發自然垂在肩頭,黑色的瞳仁很深又很空,說得矯情一點,這女人和林安安截然相反,自帶憂郁氣質。話少得跟啞巴一樣,她有意無意保持沉默,即使和林安安聊天也像在自言自語,她們的談話間隙被拉得越來越長,林安安打破了沉默,說:“你是蘇經理……”
她很驚愕地看著她:“你是?”
“哦,我是他的公司職員。那天,我無意間看到了你……”
她愣了一下,神情淡漠,語氣疏離:“我不會輕易放棄的,就像他當初對我那樣。”
林安安心里陽光活潑的種子瞬間被她這句話壓抑得失去了生長的力氣。
感覺自己再多呆一會,也是自找難堪,不如趕緊逃吧,她理理頭發,說:“那不打擾了,我回去了,如果你有事,可以隨時找我幫忙。”
她并未回答,連一句敷衍禮貌的話也沒有,看來她得了一種病,這種病的名字叫:冷漠!
她早已習慣對別人冷漠,也習慣別人對她的冷漠,一種刻意的自我封閉,刻意的,重點是這個定語。
她長期生活在黑暗之中,以至于習慣將自己包裹在黑暗之中,見到這個多彩的世界,她的心是明媚的,但是因為無法將失去的挽回,又將她打回到無端的黑暗之中。
林安安回到房中,感覺自己的威脅大了,大到她自己都不敢向前一步了。
依稀聽到門外有熟悉的腳步聲音,她輕輕拉開門,透過門縫看到那個身材修長,長相儒雅的------蘇子位!媽呀!上午剛見過,又來?只見他抱著一束花!對,沒錯,是一束花,左手提著一個水果籃,站在離他不到兩米的空間。
他敲了一下門,很輕。不到三秒的時間,他就進了門。
林安安輕輕關上門,心也緩緩地關上了門。
原來,這不過是她自己臆測的美夢。
何靜茹聽著陳奕迅的歌,看到蘇子位進來了,一改憂郁的氣質,上前撲在他的懷里,蘇子位一動不動,她更加動情了,聲淚俱下,說:“我以為你再也不理我了,我以為你再也不理我了呢?你是在乎我的對不對?你做不到那么狠心,對不對?”
等待的時間有點漫長,蘇子位怔怔地看著她,表情嚴肅而認真:“我很感謝能遇到這樣的你,我和你太像,但是,我們已經走遠了,我只是想鄭重地和你告別,因為當初,你是不辭而別……”
她放開他,說:“我不要但是……我不要但是……你知道我始終是愛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