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拜祭現場,周長河一張張的焚化畫卷,從最初的練筆、成畫,到最后的成品,一張張的扔進火盆,燒給父親,請父親品鑒。
在場的很多人,都知道周老對小兒子的期盼,也明白周長河對父親的思念和悔意,原本是件很讓人感動的事情,可當最后一箱三十六卷極品仕女圖也被一張張送入火盆的時候,眾人就不淡定,五個哥哥上來勸,可周長河是什么脾氣?當年連父親都說不動,幾個哥哥更不頂用。
最后那幅巨卷十美圖也硬是被他扔進火盆,燒給在另一個世界的父親,這回不僅是親友,所有的來賓都心疼的要命,這東西,差不多可以稱得上是當代的國寶了。
周長河就是這么倔強、任性的一個小老頭。
那年的祭祀之后,沉寂了十五年的周長河,一舉成名天下知,被稱為周老去世之后,當代的工筆第一人,畫技大成,青出于藍。
這么就一位國家最頂級的工筆大師,卻說什么也不肯留在上京,又回到申城,繼續作他的省圖館長。
“小方,過來一趟。”電話里傳來周長河的聲音,還是那么有力、簡潔,一句廢話都沒有。
“好的,馬上到。”方凌云拿著半成品的印章,上樓來到館長室。周長河很欣賞他,這是眾人皆知的事情,有事兒沒事兒,都喜歡把他拎進館長室,指點一二。
周長河沒有官癮,當不當官從來沒在意過,方凌云小富即安,在省圖工作只是不想閑下來,把人呆廢了,自然也不在乎職位薪水,正是這種心態,讓周長河越看他越順眼。
也就是省圖這樣的單位,大半是來養老的,內部相對平和,少了許多勾心斗角,換成別的單位,周長河這樣的性子,怕是早就氣跑了。
“忙什么呢?”周長河正在作畫,其實不是真的畫,是想起來什么,就畫上幾筆,可能只是幾個線條,也可能是衣服的某一部分,可能是人的眼睛,也可能是一片發絲。
反正到了周長河這種境界,他玩的東西,方凌云看不懂。
“刻印呢。”在單位干私活兒也能說的這么理直氣壯,也就是省圖這類文化單位。
“拿來我看。”周長河放下手中的筆,搖了搖頭,今兒就不畫了,心中所想,似乎筆力不夠,無法完美的體現出意境。
“小東西,您見笑了。”玩書畫的,怎么可能不懂金石印章,方凌云可是見過周館長刻印,已經接近隨心所欲的程度,刻出來的東西,自己完全看不懂。
接過印石,放在桌上,拿起放大鏡,打開聚光燈:“又是你欠下來的酒債?”
方凌云尷尬的笑了笑,全省圖都知道方凌云好酒,偏又酒量不高,喝高了還愛吹牛許愿,永遠都有還不完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