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平秋的笑容里有些如釋重負的味道。
輕快而明亮。
凌霄看呆了眼，長久以來積壓在自己心頭的情緒，就像是終于溢出大壩的湖水，奔流而下，天翻地覆。
他從來沒有見過一雙這么溫柔的眼睛。
云平秋的手最終落在了凌霄的腦袋上，揉了揉。
凌霄鬼使神差地冒出來一句：“師兄，我已經是魔修了。”
云平秋眉梢一揚，似乎是沒有理解過來凌霄的話。
片刻，他才沉聲道：“他們欺負你了？”
凌霄失笑：“沒有，師兄，我現在是個很厲害很厲害的魔修，沒人敢欺負我的。”
只不過……他再也沒有辦法做那個斬妖除魔的凌霄凌少俠了。
江湖一夢，十年風雨。
少年人的壯志凌云終成了一道無法愈合的疤。
云平秋盯著他，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有些不對勁。
“你怎么在我的精神海中？”頓了頓，不等凌霄回答，云平秋表情一變：“你到遒云山脈了？”
方才還巧舌如簧的凌霄頓時噤若寒蟬，本能地拉著程寰下水：“我和程寰一起來的。”
“胡鬧！”云平秋險些氣岔，他是在這里出事的，自然知道遒云山脈有多兇險：“你們趕快出去，這里機關重重，切勿亂闖。”
凌霄的聲音更小：“我們沒有找到出路。”
“……”云平秋瞪大了眼，顯然是不知道這幾個小兔崽子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膽就偷偷跑到遒云山脈中亂竄。
“師父他——”
“他還不知道。”
“江掌門——”
“也不知道。”頓了頓，凌霄補充道：“江月白閉關之后，程寰現在是道宗代掌門了。”
云平秋跟他大眼瞪小眼。
凌霄緊張地咬著后牙，就像小時候被云平秋責罵一樣，聲音里多了一些委屈的意思：“師兄，我就想來找你。”
云平秋啞然了。
半晌，他心力交瘁地松開凌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這才恢復平日里淡定從容的模樣：“我無事，只是先前不慎被心魔所控，失去了理智，這才一直被困在遒云山脈中。”
凌霄抿緊了唇。
云平秋三兩句就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顯然是不想讓凌霄因此而內疚。
“別擔心，剩下的這些心魔對我而言并沒有什么威脅。”云平秋平靜地道：“你如今功法與我有異，長久待在我的精神海內，對你元神有損。你出去之后，可替我尋一附體之物，將我魂體放入其中。”
凌霄聽到一半眉頭皺了起來：“師兄的靈體不是已經可以凝聚為實體了嗎？”
云平秋回道：“先前是程寰割了大半的精血給我，但這只是暫時的。”
凌霄握緊了袖子里的手。
云平秋無聲地嘆了口氣，輕聲道：“看見你們都好好的活著，師兄很開心。”
凌霄聽出云平秋的言外之意，低下頭來：“我當時有些口不擇言……”
他沒有真的怪過程寰。
“好了。”云平秋的手落在凌霄的額頭上，似乎是細細打量了他許久，才輕聲一笑：“回去吧。”
“師兄……”凌霄有些不愿。
云平秋卻是淡淡地道：“師兄可不愿只是在精神海中見到你。”
凌霄紅了臉，終于乖巧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