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善如還遇到了曾經在我們白府養傷的那位秦先生,秦先生得知大姑娘已經收復燕國,好似早知道會如此一般,不過秦先生監督修渠之事,騰不開身來賀大姑娘,讓善如帶話說大姑娘必定會是開創盛世的明君,他心中是敬佩嘆服的。”
白卿言點了點頭,只可惜秦尚志那樣的大才,只肯為大周修渠,不肯為她所用。
忠臣不事二主,這也是秦尚志的選擇,她無可奈何。
曾善如見大姑娘表情惋惜,忙將身側的紅木方盒推出來,笑道“兩位小主子生辰時,善如沒有來得及趕回大都城為兩位小主子慶賀,如今又要忙麥田之事抽不開身,便斗膽請大姑娘將善如給兩位小主子準備的壽辰禮帶回去”
曾善如帶來的并非什么名貴的東西,是一對成色極好的五彩芙蓉,凝結脂潤、細膩純凈,他想著來日給兩位小主子雕一對印章也好。
誰知道,三月份兩位小主子生辰的時候他未曾來得及趕回去,現在也不能同大姑娘一同回大都城,只能請白卿言將禮物帶回去,好歹這是他的心意。
“兩個孩子生辰的時候我和阿衍也錯過了。”白卿言心中不免有遺憾,母親來信說,抓周的時候康樂一手筆桿一手小弓箭,喜樂原本抓了一個金算盤,誰知看到白卿雲后丟下金算盤抓住了白卿雲的手。
蕭容衍心中也有遺憾,不過等著一次他們一家團聚之后,就再也不用分開了,蕭容衍心里是高興的,他輕輕握住白卿言的手,拇指摩挲著她的手背“日后,我們還能陪著兩個孩子過許許多多個生辰,將欠他們的都補回來。”
曾善如垂眸唇角全都是笑,他們家大姑娘這算是苦盡甘來了吧
也不知道他們大姑爺是為了大姑娘裝作燕國九王爺,還是本就是燕國九王爺為了大姑娘降了。
不論如何,曾善如看得出這位姑爺是很愛重他們大姑娘的,這樣他們這些白家忠仆也就放心了。
元和三年五月初一,大周皇帝抵達大都城。
大周太后與興國王,欲率群臣百官于武德門前相迎。
失去最小的嫡孫,呂太尉幾乎是一夜之間白了頭,整個人看上去精神也不大好,蒼老了十歲不止。
也是此事,他才明白鎮國王府世代男兒都死于護國安民的沙場,家眷心中是何滋味,也因此明白了為何白家希望天下一統之心如此堅定。
白家代代都有兒郎戰死沙場,正如當初陛下還只是白家嫡長女時在宮宴上說白家百年將門不假,白家的英靈都非為軍功權位舍命的,白家祠堂百牌位,哪一個不是為保境安民而死
當初,呂太尉只是為白家心痛,而今自家兒郎戰死沙場而回,他才知道這是何等的錐心刺骨之痛,推己及人白家走到今日十分不易。
天還未亮,呂太尉穿好官服,被大兒子和孫輩的呂元慶攙扶著跨出書房門檻,準備前往武德門,就見孫女呂鳳瑯未著官服,一身素衣。
“鳳瑯為何不著官服”呂太尉皺眉望著呂鳳瑯問。
呂鳳瑯眼眶發紅,人瘦的好似只剩下一把骨頭,衣裳寬大的掛在身上,全無之前意氣風發之態,她跪地向呂太尉和自家父親一拜,道“東夷國起戰事,韓城王和眾位水師將士戰死,這都是鳳瑯剛愎自用,自作聰明,才釀成大錯鳳瑯要去同陛下請罪。”
呂太尉嘆了一口氣,讓呂元鵬將呂鳳瑯扶起來,徐徐道“鳳瑯,你若是個男子,知道了你的錯處,向陛下負荊請罪,百官會贊你可是你是女子,當眾將此事明說旁人就會用你之事做筏子,說陛下不應當任用女子為官這世道對女子本就苛刻,陛下正在竭力扭轉,你即便愧疚,也應當為了大局,將這件事吞回去認了錯,你心里舒坦了,卻會斷了其他女子的出路,也會壞了陛下的大局,你可明白”
呂鳳瑯倒是沒有想到這一層,表情更加愧疚,正如祖父所言陛下一直不發落她,她心中愧疚難當,只有將此事說出來,她心中方能放下一二。
可若是因她的錯,斷了其他女子的出路,她便更是罪無可恕了。
“去換上官服,隨祖父一同前去迎接陛下”呂太尉道。
“是”呂鳳瑯含淚應聲。
大都城內,百姓們都是雞鳴時分便起身,都趕著去長街占一個好位置,一會兒能目睹他們陛下的風采。
如今燕國歸降,大周一統,終結亂世,百姓歡呼雀躍,載歌載舞。
百年來世道困于逆亂,多少人國破家亡,多少人背井離鄉,多少人親友雕殘。
天下一統之后,是為一家,再也不會起戰亂,再也不會有戰火,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已不是一個目標,而是如今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