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著眸掀開鎏金香爐蓋子,手里捏了根素銀簽子去撥弄香爐的香灰,克制著眼中滔天的駭人殺意:“剛愎用軍這四個字,是信王傳回來的!背后之人敢對我白家出手,無非就是希望替兵敗回都的信王將罪責開脫至我白家身上,再坐實白家戕害兵士家眷的罪名,推波助瀾擊垮我白家聲譽。既然他們出手又未成功,那接下來我白家就該有所作為,好讓他們知道這潭水他們既然出手攪動起來,想要風平浪靜沒那么容易。”
“大姑娘放心,小的知道該怎么做!他們想用流言攻擊我們國公府,我們國公府大可以牙還牙,這種事小的在行,熟門熟路!必不會讓大姑娘失望……”陳慶生保證。
白卿言蓋上香爐蓋子,鄭重望著陳慶生:“辛苦你了!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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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錦稚領棍,雖說盧平手下容情,可還是難免皮開肉綻。
白錦稚到底硬骨,心底知錯,咬著牙一聲沒吭領完了棍,也不讓人抬起身自己走回了院里。
拿了金瘡藥去看白錦稚的三姑娘白錦桐進門時,見白錦稚正趴在軟榻上偷偷掉眼淚,聽到門響她忙低頭用枕頭悄悄蹭去淚水。
“長姐讓平叔手下容情,你這傷算輕的了。”白錦桐凈了手在床邊坐下,將火盆挪近揭開被子給白錦稚涂藥。
“長姐今日罰你,你可服氣?”白錦桐看了眼趴在那里偷偷掉眼淚的白錦稚問。
不知道是不是白錦桐擦藥的手重了,白錦稚身體一僵,悶悶應了一聲:“嗯,我知道!我會改這沖動行事的毛病!以后當謀定后動。”
“你可理解,長姐那句……率性于外,沉穩于內是什么意思?”白錦桐有意提點白錦稚。
白錦稚單臂撐在枕頭上,回過頭望著白錦桐。
白錦桐替白錦稚擦好藥,蓋上被子一邊用毛巾擦手一邊道:“長姐沒有讓你改行事作風的意思!旁人皆說外圓內方乃處世之道,但你大可反其道而行之!大都城人人皆知你俠義直腸,行事沖動,你若能以此來偽裝扮豬吃老虎,便可行旁人不可行之事,旁人也不會對一個心無城府之人多加提防。”
聽到心無城府四字,白錦稚險些發怒,眉頭緊皺。
“外人如何看你不重要,只要你自己心里要清楚,你是何人,清楚你是鎮國公府白家四姑娘!我們既無謀士之大智慧,內里便更需謹慎沉穩,謀定后動。外方……內圓,做到心中有數,你便大有可為,好好悟一悟你該怎么做!”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雖然白家男兒都不在了,可還有長姐……還有我們!我們雖為女子但也得撐起白家門楣!我白家人可身死,但……精氣不可滅,硬骨不能折,銳氣不可沉!”
白錦桐一雙同白卿言極為相似的眸子泛紅,抬手用力捏住了白錦稚的肩膀:“三姐知道,白家上至祖父下至十七弟都回不來了,你心里害怕、無措,也恨毒了那些意圖污蔑祖父的宵小之徒!其實三姐同你一樣!可如今我白家危如懸卵,搖搖欲墜,我們不能怕不能亂,更不能如同莽夫只顧泄憤!我們要給大伯母和長姐幫忙,不要添亂。”
白錦稚心事被戳穿頓時熱淚盈眶,再想到今日之事險些給白家釀成大禍,羞愧爬上心頭,用力攥緊身下床單:“三姐放心!錦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