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平聲嘶力竭吼完,竟已是淚流滿面。
他不知這眼淚是為他自己,還是為這已經腐朽的白氏宗族。
看著這一屋子滿心貪欲毫無風骨的白氏宗族長輩,他不知為何曾經慈愛的長輩,會變得如此面目全非,內心丑陋讓人不忍直視。
這白家,也不再是他曾經引以為傲得白家。
這白氏宗族,離大都白家相差的已經太遠太遠。
大都白家,繼承了曾經白氏先祖的志向和風骨,而他們朔陽把家……從他們的族長開始腐爛,爛到了根里。
白卿平可以預見,在不久的將來,鎮國郡主一定會舍棄這如蛆蟲般寄生在大都白家身上,卻還要對著大都白家耀武揚威的白氏宗族。
“阿平!你怎么說話呢?退下!”白卿平的母親呵斥道。
“你這孩子說話未免也太夸大其詞了,舍棄宗族?我活了這么大歲數還沒有見過誰舍棄宗族的,哪怕就是位高權重的丞相,也絕不敢舍棄宗族為人詬病!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五老爺瞪著白卿平,責問白卿平的母親,“平時是怎么教孩子的?”
“這個世界上只有被宗族舍棄的子嗣,哪有舍棄宗族的人?”有人幫腔。
白卿平閉了閉眼,竟生出一種眾人皆醉的悲涼感,他啞著嗓子道:“位高權重者,不能舍棄宗族,是因為指望著宗族子弟能夠科考為官,在朝堂之上多個血脈相親……可以放心交托后背的幫手。而家中位卑的子嗣不能舍棄宗族,是因為指望著宗族多加照顧。”
“可我們朔陽白氏宗族呢?朝廷之中,宗族無官……這些年完全仰仗大都白家威儀,就更別提能夠在朝中幫到大都白家。雖然說大都白家如今都是孤兒寡母,但嫡長女白卿言,同四姑娘白錦稚,一個是郡主一個是縣主,即便是離了白氏宗族她們照樣無人敢欺!可白家宗族敢說……離了鎮國郡主和高義縣主,還能在朔陽城過得如之前那般肆無忌憚嗎?”
“這些年,鎮國王寬縱,可咱們宗族不論是長輩還是小輩,全都跟豬油蒙了心似的!白氏宗族到底是哪里來的底氣,覺得是大都城白家需要仰仗我們宗族過活?”
“白卿平你放肆!”五老爺用力拍了下案幾,“你瘋魔了不成!怎么和長輩說話?先生就是這么教你禮儀孝道的?!”
白卿平連看也不看宗族五老爺,只望著族長高聲道:“我曾聽祖父您親自說過,當初堂祖父鎮國王要帶宗族滿十五的孩子去沙場歷練,各家都不愿意,用盡了各種手段就是不讓族內的孩子去!”
“后來族里說要孩子們專心科舉,鎮國王也給族里重建族學,重請學問斐然的先生,可放眼偌大一個白氏宗族,卻連個貢生都沒有出過。是白家的子嗣不夠聰明嗎?”
白卿平搖頭:“不……不是!是因為白家子嗣仰仗大都白家過得太好,所以失去了上進心,失去了志向!這種懶惰、貪婪、安于享受的散漫是會傳染的!”
“白家原本好學上進的子嗣,看到不學無術的堂兄弟胸無點墨照樣生活滋潤,看到大都城鎮國王一家,用鮮血和命在沙場拼殺,自家子嗣死于戰場,卻讓宗族之人扒皮吸血,誰又愿意成為第二個鎮國王,讓全家被宗族如此壓榨?!”
白卿平喊得臉紅脖子粗,這些話憋在他心里已經很久了。
但平日里,這些話他的父親不讓他說,說了就是忤逆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