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大夫將脈枕放在案幾之上,讓白卿言坐,又將火盆朝白卿言的方向推了推。
白卿言順從跪坐在洪大夫對面,伸出手讓洪大夫診脈。
洪大夫將烤熱的手搓了搓,這才伸出手按住白卿言的腕脈,垂眸細細思索。
半晌之后,洪大夫這才收回手,眼底的笑意更濃了:“看來又該給大姑娘換藥方子了。”
這意思,便是白卿言的身體已經比以前更好,需要調整藥方。
白卿言理了理袖口,抬頭就見洪大夫遞過來了一個紅色的荷包:“拿著……”
白卿言微怔,錯愕望著洪大夫:“這是?”
“今年在外過年,老朽就舔著臉當自己是大姑娘半個長輩,算是給大姑娘壓歲。”洪大夫慈祥笑著,眼角縱橫的溝壑被燭火映亮,隱隱能看出褐色的斑點。
聞言,她眼眶一熱,雙手接過洪大夫給的紅包,道:“卿言自幼便是洪大夫看著長大的,在卿言心里……洪大夫與祖父無異。”
洪大夫點了點頭,將藥箱收拾好,起身道:“大姑娘早些歇息,今晚老朽回去琢磨琢磨……明日給大姑娘換新方子。”
“洪大夫慢走!”白卿言起身相送。
目送洪大夫離開,白卿言借著大帳內燭火亮光,垂眸凝視手中的紅色荷包,上面什么都沒有繡,和以往白卿言收到的荷包不同,就是用兩片紅布拼湊,再用紅線縫了幾針,想來是洪大夫臨時湊合的。
但……就是這樣的荷包,白卿言拿在手里卻覺得沉甸甸的,又暖又溫馨。
在洪大夫的心里,她一直都是一個孩子。
今夜除夕,若是在大都城或是在朔陽,定然是漫天飄雪,可大梁冬季是不見雪的。
此時,皎皎明月如盤懸于高空,疏星點點,清輝遍地,滿目銀霜。
白卿言仰頭看了看朗朗夜空,手指摩挲著荷包,轉身正要進帳……突然有石子輕輕砸落在白卿言右側的賬簾上,她回頭便看到從容于樹后走出來的蕭容衍。
蕭容衍一身黑色勁裝,帶著黑色披風的兜帽,從樹后走出來這才取下兜帽,幽邃湛黑的眸子望著白卿言,眼底盡是溫潤笑意。
上次和蕭容衍相見,還是在二月十八在崆峒山驛館,那夜白卿言遇襲……蕭容衍正巧也在。
今歲白卿言生辰時,雖然白卿言明知蕭容衍如今在大燕脫不開身,卻還是隱隱在心底期待著蕭容衍會不會突然出現。
后來,蕭容衍沒有能來,連個信也沒有,白卿言心里隱隱有些失落,但也知蕭容衍分身乏術,便吃了一碗長壽面了事,畢竟征戰在外……顧不上那么多講究。
生辰蕭容衍未出現,那時她便以為,下一次見面,他們必定是要站在對立面了,誰成想……竟然在除夕看到了蕭容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