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眼前一片大亮,有月光從窗戶外投射進來。
一連十幾個陰雨天,今天可算放晴了。
我睡意全消,就那么呆呆地坐在床頭,看著月光從窗外進來,在黑暗的空間中切割出一個明亮的方塊,回想著以前邢云晚上坐在月光前的情形。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
嶺外音書絕,經冬復歷春……
大約是沒有睡好,第二日去民政局開福利系統月會的時候我感覺腦袋也點發漲,整個人也是蒙的。
今天來了二十多個人,都是院長、站長,基本都是副科級科員,我一個年輕人擠在中間非常醒目。
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來我很受組織信,是第二梯隊重點培養對象。
要知道,我從考上公務員如職到現在也就半年多時間,換任何一個人都難免自得。
只是,我心情實在有點抑郁。
會議很簡單,不外是傳達上面的政策,讓他們下去之后盡快把那個全國聯網系統搞起來,并限定時間。
這也沒有什么好操心的,再座各位基本都是文科僧出身,都不懂互聯網。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人士來做,分包給網絡公司就是。大家也就監督驗收,跟進一下罷了。
會議開了大約兩個小時,到結束的時候,王局突然喝了一聲:“顧闖,你們桂花鎮福利院的出納皮洋怎么回事?”
桂花鎮福利院的出納皮蛋突然失蹤,以至員工的工資都沒有人發,這事在局里也算是個大新聞。
今天過來開會的時候,就不斷有人向我打聽皮蛋是不是卷款潛逃了,是不是借了高利貸跑路了?
我心情不好,精神也差,自然不想和他們多說,就隨口敷衍過去。
現在聽到王局在大會上問,我感覺到一絲不安,忐忑地回答說:“周五的時候皮洋沒有來上班,今天上午也沒來。年輕人貪玩,特別是這種家庭條件不錯的,難免有點少爺脾氣,一切按照勞動紀律處理就是了。該罰款罰款,該做檢查檢查。當然,我們也有管理不嚴的責任,會做出深刻檢查的。至于工資的事情,王局你放心,開會之前,我已經和局里財會聯絡過,由局里簽字,爭取下午把錢發下去。”
“誰跟你說發工資的事情,怎么,到現在你還騙我說皮洋是曠工?”王局一臉的嚴肅。
“難道不是。”我突然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滿眼都是淚花,聲音含糊地說:“年輕人心性不定,一個工作干久了,難免有懈怠情緒。”
我這一聲哈欠打得很響,下面傳來一陣低低的笑聲。
王局長怒了,一拍桌子:“顧闖,身為黨員,國家民政干部,你看看你,你看看你現在這吊兒郎當的樣子,給我站起來!”
老王雷霆一怒,笑聲停了下來,所有人都轉頭擔憂地看著我。
我被人當眾訓斥,心中忐忑,站了起來。
王局長大聲咆哮:“皮洋失蹤,現在人家父母都鬧到桂花鎮福利院去了,說好好的一個孩子在你們那里上班,怎么就不見了?現在,他媽媽已經開車把你們院門口給堵了,你還在這里安坐釣魚臺,你也坐得住?”
“啊……門被堵了……他們……”
我大吃一驚,感到問題的嚴重,結巴了幾句,忙道;“王局,我這就去處理。”
“處理,處理,你能處理好嗎?”王局長冷哼了一聲:“我已經讓馬遠去處理這事了,你就是一個成不了事的。看看你在馬遠住院期間干的好事,社會上的會議銷售公司的大巴車每天早上都到你們院去接人了,你當我不知道,你想瞞居里多長時間。好好的福利院,被你管成自由市場了,再這么下去,誰也不知道將來還會出什么妖蛾子?你看看你現在成什么樣子,簡直就是咱們民政的明星人物了。這段時間你就別管院里的事了,馬遠已經出院,從現在開始上崗。你還好地呆在熱線辦吧,散會!”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受到王局的嚴厲批評,我一張臉漲得通紅。
想要辯解,卻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做錯了事,挨打就得站直了。
從局里散會,我很是抑郁,回家睡了一覺,總算讓心情好了些。
下午三點,我回到熱線辦公,準備上中班。
剛上樓梯,就看到辛書記從后面走上來,叫道:“小顧,等等我。”
我和他在城南村拆遷工作組共事過一段時間,彼此都已經熟了。
在我看來,辛書記并不像外人所認為的那樣嚴肅和苛刻,其實很好相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