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宓嗤鼻一笑,搖頭說道,“你未免將此事想的太過簡單了,人之九竅既是通魂連魄的重要關口,自然也有著與生俱來的防范機制,否則若是什么牛鬼神蛇都可隨便上身,天下豈不亂了套了?”
“……”
吳良看出甄宓還沒說完,于是只是微微頷首,繼續聽著。
果然。
甄宓頓了頓便又繼續說道:“若要占竅,便需先經過打竅。打竅也分為兩種打法,一種是武打,一種是文打。”
“這武打就簡單的多了,選中了適宜的人,令其大病一場,又或是令其經歷一次生死,便有機會使得九竅松動,方可趁虛而入,不過此法雖然快速直接,但是出現意外的機會亦是很大,凡人之軀本就脆弱,若是命再不夠硬,稍不留神便會一命嗚呼,如此便是前功盡棄。”
“另外此法就算占了竅,亦是有可能令仙家在占竅時與凡人捆成了死竅,屆時仙家無法脫身,煩人若是死了仙家亦要一同陪葬,實在太過冒險,因此不得萬不得已,我是斷然不會使用的。”
這“武打”聽起來怎么那么像奪舍?
吳良心中暗忖。
其實也還是有些區別,捆成了死竅就等于仙家徹底占據了凡人的身體與靈魂,自己也走不掉,這的確是得不償失,而奪舍好歹是為了繼續延續生命長生不死,而不是把自己綁在一棵樹上吊死。
“而這文打便要溫和許多,選中了適宜的人之后,自小便要與其為伴,對其照顧有加,危難之時加以提點,使其逐步認同仙家的存在,再尋找機會逐一侵入竅門加以嘗試,切莫操之過急,待時機成熟之時方可九竅同入,與其和諧共存。”
“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這文打十分考驗耐心,少則十幾年,長則幾十年,甚至有時直至凡人老死亦不能成功,實在惱人。”
“不過若是成了,有是一樁美事,至少可保數十年安枕無憂。”
說到這里,甄宓俏臉之上又露出了自得之色,看樣子她這應該就是文打完成的占竅,否則與吳良說起這些,那便是將弱點暴露給了出來。
而聽到此處,吳良對所謂的“占竅”亦是有了一個大概的認識。
這不就是后世依舊有所傳言的“出馬仙”?
據吳良所知,“出馬仙”便是原始薩滿教巫師傳統的一種延續,并且這種大仙指的便是狐貍、蛇、黃鼠狼、刺猬與老鼠五大家仙。
若是如此。
那么甄宓此刻的身份便應該是仙家的出馬弟子,仙家出馬上身時,她便是大仙本仙,斷事治病如有神助,而平日里她則又保持著凡人的身份與生活方式,與普通人并無兩樣。
“如此說來……”
吳良依舊沉吟著說道,“小人聽聞甄家這位女公子年幼時,時常有神秘黑影將羽衣蓋在其身,又在三歲時便異于常人的早慧,并且還時常一人自言自語,又哭又笑,翩翩起舞,這些怪事應該都是大仙在為她打竅吧?”
“你倒很會聯想,不過都教你說中了。”
甄宓嫣然一笑,微微頷首。
“原來如此。”
吳良終于將自己此前的疑問全都串聯了起來,甄宓的情況已經十分明確。
至于曹植的《洛神賦》中的女主究竟是不是甄宓,而甄宓又是不是后世民間傳說的“神調門”始祖,吳良亦是有了一個判斷八成是的!
因為“神調門”的“跳大神”其實也是出馬弟子的特色技能之一。
與此同時,吳良也算是搞清楚了自己與察木王子初見甄宓,就被她迷得魂不守舍的主要原因,一來不可否認她確實生的花容月貌,教人很難不心動;二來可能便是因為出馬弟子身份的加持,更何況還是狐仙的出馬弟子,使得她舉手投足只見都散發著男人無法抗拒的魔力。
唯一的問題是。
歷史上甄宓死的極慘,被發覆面,以糠塞口,這依舊令吳良感到疑惑,她可是出馬弟子啊,身后站著一個大仙呢,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不過吳良覺得探查到這一步,已經算是基本完成了此行的目的。
至于甄宓,他自然是不想繼續招惹的,畢竟她的身后便是一個活了數千年的狐仙,而且如果傳說無誤的話,可能還是一只道行極深的九尾妖狐。
吳良有自知之明,這種大仙顯然不是他招惹得起的,還是盡早撇清關系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