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可自取。”
這四個字說出來便已經不僅僅是托孤,而是將王位都托負給了諸葛亮。
而待劉備死后,諸葛亮卻并未有絲毫逾越之心,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吳良想過其中的原因,這大概便是在回報劉備的信任與當年三顧茅廬的知遇之恩,也可以理解為“士為知己者死”。
所以,諸葛亮的品行并無問題。
吳良雖然并未三顧茅廬,但他對諸葛亮同樣有“知遇之恩”。
而且與劉備不同的是,吳良對諸葛亮的“知遇之恩”起于諸葛亮還并未成為“臥龍”之時,甚至彼時他還是襄陽一代極不受待見的熊孩子,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知遇之恩”,同時吳良與他又是亦師亦兄的關系,綜合諸葛亮的秉性,至少目前為止,吳良實在想不出任何一丁點諸葛亮可能與自己反目成仇的理由。
甚至日后諸葛亮真的封侯拜相之時,說不定還將成為自己最為牢靠的盟友,這絕不是什么壞事。
“還有一事,你應該也能明白。”
見吳良不說話了,甄宓卻又意有所指的說道,“你方才雖斷言對功名利祿毫無興趣,也不打算辦什么大事,但有些事情本就是殊途同歸。”
“……”
吳良再次無言以對。
因為他知道甄宓所言并非沒有道理,他現在雖然只是一心考古,但在這個過程中得到的許多事物,尤其是那些刻意對曹老板隱瞞的事物,皆是能夠用于辦大事的事物,若有朝一日被曹老板逼急了眼,不管承不承認,他其實一直都在做著“身不由己”的準備,某種意義上來講,這正是一種“殊途同歸”。
如此沉默了片刻,吳良不得不承認哪怕他平日里巧舌如簧,今日也終是被甄宓駁倒了,而且駁倒他的并不是口舌之利。
所以他索性跳過了這個問題,轉而指了指典韋,回歸之前最感興趣的問題問道:“你說貴人之命極難改變,那么此人命數中的煞氣呢,是否有什么辦法化解?”
在吳良的想法中,既然白菁菁與楊萬里的命數都因他發生了改變,煞氣中斷轉兇為吉,那么典韋應該也是可以改變的才對,甚至就連諸葛亮的命數,甄宓也只是說極難改變,而不是絕對不能改變。
不過甄宓此前也已經言明,典韋乃是“將星”加身。
只是暫時他還不知道典韋這“將星”的命數與諸葛亮的“國印貴人”相比如何,改變命數的難度又有多大?
其實吳良心中并不樂觀。
因為甄宓并未像描述于吉那般說出典韋的化解之法,而他在這之前也已經做了不少改變典韋歷史命運的事情,最起碼現在典韋并沒有成為曹老板的親衛,并且遠離曹昂、曹稟這兩個歷史上與他同年同月同日身亡的家伙,甚至就連一同死去的寶馬“絕影”都被吳良送還了曹老板。
就算是這樣,甄宓仍舊斷言典韋身上帶有一股極兇的煞氣,將他稱作“短命鬼”,如此可見一斑。
“他是你的屬下,亦是我最瞧得上眼的力士,我自然希望他長命百歲,如此才可長久輔佐于你,怎奈這煞氣很是厲害,就連我也無法看出端倪,否則又怎會對化解之法閉口不談?”
甄宓搖了搖頭,頗為惋惜的說道。
“……”
聽到這話,吳良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心臟還是沉了一下,不自覺的攥緊了拳頭,這是他最不愿意聽到的答案。
“不過你也說過事在人為,再厲害的煞氣都有化解之法,只是有難易之分罷了。”
甄宓卻主動伸出手來,將柔若無骨的玉指塞入吳良的指縫之間,悄無聲息的撫平了他的握拳,柔聲說道,“只要他始終對你忠心不二,我自會時刻注意著他身上的煞氣,倘若那股煞氣發生變化,無論是吉是兇皆可提前做出應對,如有機會也自當盡力助其化解,怎會忍心見你為此憂心?”
感受著掌心中那抹溫暖與柔軟,吳良此刻終是下定決心,驀然轉身對眾人下令:“調頭,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