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輩家中,算是有些資財,在長安內外,也有幾座別院。”
“為保安寧,家中也供奉得有一些前輩,如恩師,先前便是受我族中供養。”
“先前弟子功法有缺,元神無望,為了避免累及家人,弟子也無意回歸族中。”
“只是如今,弟子尋回傳承,師父也已經為弟子準備好了修行所需的一應資源,是以弟子有意,回歸族中……”
“只是,師叔見多識廣,想來也清楚,這家族內部,一旦有了積蓄,人丁又一興旺,其中自然便有齷齪不斷。”
“弟子此番歸家,曉事的,知曉弟子只是為了安心修行,不曉事的,還當弟子歸家,是為了爭奪家業,反而生出更多事端來,甚至禍及家族。”
“為了避免此事,弟子求師叔,暫為家族供奉,弟子再以師叔名義,藏于族中。”劉玉低著頭,不敢看太攀的臉色,“不過請師叔放心,若是師叔愿意掛名的話,那年年之供奉,弟子定如數奉上,且師叔也只是掛個名字也就罷了,族中一應事務,皆不勞師叔掛心。”
“你倒是機警!”太攀不語,沉思一陣之后,才是似笑非笑的幽幽而道。
劉玉的心思,那里能瞞得過他——無非就是因為他取了這秘庫當中的東西,此刻便擔心自己,見財眼開,害命奪財而走,其刻意在自己的面前點出他的宗族來,無非就是為了給自己一個警醒,告知自己,他并非是那種完全沒有跟腳,無依無靠的尋常散修。
而其之后的提議,更是連消帶打,將一個世家子的素養,盡展無遺。
世人所傳的演繹話本當中,無數爭端,除開名利之外,最大的原因,就在于總是有人白龍魚服,諸如此類,然而這世上,又哪里會有這么多的扮豬吃虎的例子?
扮豬吃虎,扮得多了,那就真的是成了豬了。
這世上,世家子的教育,和寒門子弟的教育,是截然不同的。
寒門子弟,在書院當中,所學的第一課,是“生,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
而權貴子弟,他們所學的第一課,卻是“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是以,這天地之間,極少會有人白龍魚服,明知他人對自己有惡意,也依舊是遮遮掩掩,不到最后一刻,絕對不展露出自己的身份來——須知,若真的是到了最后的關頭,彼此之間的矛盾,已然是不可調和,人也都是已經是得罪到死,這個時候,縱然是暴露出了自己的身份后臺,又有什么意義?
難道敵人就因為這身份后臺,于是便引頸就戮?
怎么可能!
更多的可能,便是敵人無路可退,行玉石俱焚之事。
更何況,所謂的扮豬吃虎,也從來都不是解決問題的方式,相反,這只會令矛盾,越發的不可調和,令事端,越鬧越大,最后滑向無可挽回的局面。
世家子的教育當中,被再三提及的,便是這一點——是以,此時的劉玉,只是稍稍有了不好的感覺,便立刻在事態往壞的那一端發展之前,隱隱點明了自己的身份,同時又給出了另一種長遠的利益,以保證自己的安全。
而其言辭,也似乎是完完全全的,源自于劉玉因為擔心家宅不寧從而影響到自己所想出來的一個對策,然后因為這對策而發出來的請求,有理有據,進退自如,絲毫不令太攀的內心,有絲毫的被人羞辱的感覺——不要說太攀對這秘庫當中的其他東西并無貪戀,便真的是太攀對著秘庫當中的其余東西,有所覬覦,在這一番連消帶打的言語之下,只怕也都會將自己的覬覦,盡數散去。
“你倒是舍得!”
“只掛個名,奉養照拿,卻又一事不為,你那宗族再大,只怕也經受不起這樣的折耗吧!”太攀的聲音,若隱若現,,時輕時重,很是飄忽,叫劉玉完全沒辦法從太攀的聲音當中,揣測出太攀此時的想法,更不知曉,太攀的這言語,對自己的請求,是同意,還是拒絕,又或者,是在糾結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