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之間,有幾道目光,落到太攀的身上,當太攀循著目光看過去的時候,那目光,卻又悄然斂去。
“一縣城隍,其實力絕對不亞于一位神境大修,能夠悄無聲息的將其封鎮,以至于其連訊息都傳不出一個來,這黽池縣中的水,還真是深不見底。”太攀沉吟一句,然后目光便是從城隍廟中一開,到了旁邊一個茶攤上坐下。
茶攤就在城隍廟的旁邊,茶攤中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坐在茶攤上,整個城隍廟中進出祈求膜拜城隍之人,都是一覽無遺,而因為太攀身上的衣著,那些茶攤上的茶客們,也也都是壓低了自己的聲音,生怕是驚擾了太攀——在這帝國當中,書生士子,武士兵卒,百家道徒的地位,較之于尋常百姓而言,天生就要高出一頭來。
“先生可要喝點什么?”十余個呼吸之后,這茶攤的小二,一手提壺,一手端著一個陶杯,站到了太攀的面前。
“這城隍廟中,香火不錯啊。”太攀示意那小二給自己添上一壺茶,然后排出十枚五銖幣,朝著那小二道。“其他府縣當中的城隍廟,卻是從來不曾見到過這般旺盛的香火。”
城隍廟四周,在各地都是集會之地,太攀從邊關一路行來至于長安,所經歷的府縣,沒有一百,也有四五十,這些府縣當中,城隍廟四周,固然也是如此熱鬧,但在熱鬧的同時,那些縣府當中,卻從來沒有這黽池縣當中這般,城隍廟附近的人,十有七八,都會往城隍廟中一行,插上一炷香,拜上一拜。
其他縣府的城隍廟附近之人,是為機會,但這黽池縣城隍廟周遭之人,卻都是為拜這城隍而來了。
“城隍爺爺保境安民,又靈驗無比,這香火,自然也就多了。”這小二臉上,堆著笑道。
“靈驗?都是一堆泥塑木偶,你怎么知道他靈驗?”太攀的手指,在面前的陶杯上扣了扣,發出沉悶的聲音來。
“先生,這話可不能亂講!”那小二的臉色,變得肅然,然后緊張兮兮的,四處張望起來。
“怎么,難道,這城隍爺,還真的顯靈過不成?”太攀的目光當中,露出驚異來,臉上,也是浮現出好奇的神色。
法不顯于人前,這不僅僅是對修行者的限制,同樣也是對神祇的限制,區分正神和邪神的最大的標志之一,就在于,正神從來不會于人前顯圣。
這是因為,正神都有人間朝堂冊封,又有天庭支持,其本身,要么就代表著天地秩序,要么就代表著帝國法度,其本身的存在,極其穩定,自然不屑于以信仰的方式,收集凡人的逸散出來的魂魄之力。
而邪神則不一樣,邪神劍走偏鋒,其本質,極易受到天地法則秩序的侵蝕,在這侵蝕當中,迷失自我,為了避免此事,邪神們便喜于人前顯圣,收集信民的信仰,以這信仰穩定自身,作為自身存在的憑依,錨定自身,令自己不至于迷失在天地法度當中,同時這信仰上附帶的游離的三魂七魄之力,也能化作為邪神前進的資糧。
但問題在于,信仰本身,對神祇而言,同樣是一種侵蝕,一旦接受了太多的信仰,那這邪神,縱然是不曾迷失于那天地法度當中,也會迷失于這信仰當中,被信仰所控制,成為工具傀儡一般的存在。
“那是自然。”那小二得意的道,“前些日子,城外王莊當中鬧了鬼,王孚一家七口,都被鬼靈吸干了陽氣,若非是王家老母來城隍廟上香的時候,被那廟祝察覺到了異常,然后請了城隍神像回家的話,王孚一家七口,怕是都要被吸干陽氣而死了。”
“那廟祝說是鬼靈作祟,就真的有鬼靈作祟了?”
“你們肉眼凡胎,難道還看得清真假?”
“還不是那廟祝,想怎么說,就怎么說。”太攀冷笑了一句,將套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