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他站起來,抽出了佩劍,指向了床上的女人。
他的手在抖,他的劍也在抖。
她突然明白了崔彧要做什么。
他要結束她的痛苦,要親手殺了自己的母親。
小七只覺得此刻渾身的血凝固了一般,臉色發白,不想再看下去。
她看著崔彧那把劍刺進黎貴妃心臟的時候,聽著那絕望悲怒的吼聲:
“皇后!”
那聲音在延禧宮的上方久久的回蕩,他持劍,腳步重如千斤,朝著母后的坤寧宮走去。
靈力催動八卦鏡像之時,本就最忌情緒失控。
此時小七情緒翻涌,靈力反噬,一口血吐了出來。
那些景象隨之而消失,小七摔倒在了地上,手臂撐著坐了起來。
若不是現在她靈力微薄,方才反噬的時候定然不會這般輕了。
她坐在這延禧宮內,心中茫然。
究竟什么是對?什么是錯?
什么又是正?什么又是惡?
崔彧他本是那霽風朗月,溫潤的綺年公子。
她想到了那年治水的時候,他不顧所有人反對,要修一條固若金湯的大堤。
不顧所有人反對,要耗巨資引流。
到如今,琉璃江每年汛期的時候,都沒有淹死過百姓。
她想到了母后的死,想到了程家的下場,以及宮中諸姐妹的遭遇。
那個行走在陽光下,胸懷天下的少年,終究被拉入了地獄。
她更想到前些日子宮變時,他進了皇宮,欣喜的擁住自己,告訴她,他把雪蓮帶了回來,可以讓她親眼看到開花了。
那眼淚好像最不值錢的東西,不斷的滴落,落在了延禧宮的青石階前。
什么是恨,什么又是愛?
她分不清楚。
她恨不了他。
可是又該怎么去愛他?
那把劍沾了母后的血,她恨他。
可是在知道所有的來龍去脈后,這恨又如此的蒼白無力。
她回到太初殿的時候,看到大殿中坐著的鄭珣,長喜侍立在一旁,戰戰兢兢。
小七想到黎貴妃身上那蠱蟲,是母后的手筆。
原來那個時候,楊重淵跟母后已經達成了某種協議。
只有她天真的以為,只是個普通的聯姻和親。
鄭珣見她回來,站起身來行至她身畔,俊目沉遂,凝望著她蒼白的臉色,俊眉微皺。
“去哪兒了?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臉色如此蒼白?”
小七偏頭望著他,他這目光中盛著的深情,也不知道幾分真幾分假。
這人面具戴習慣了,偽裝的日子過久了,只怕都不知道自己內心真實的情感了。
鄭珣望著她恍惚茫然的眼神,知道她對自己還心存芥蒂,不過沒關系,他們早晚是要做夫妻的,心結總會打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