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玲玲？”白立山看著輪椅上的老太太那滿頭白發，又看看自家老妻，滿頭黑發，辮子又粗又長的樣子，一下子，他倒是沒有反應過來下一句應該怎么說。
“是不是想說，我怎么會老成這個樣子？”老太太抬手摸了一把腦袋上的白發，幽幽嘆了一口氣，道：“我家里，現在就剩下我自己了，我親眼看著他們，一個個的，一個個的，在我面前倒下……”
老太太住在豪華的療養病房里面，她拉著白立山和郭云娘聊了很多很多。
“你們走了之后，我們家也沒有能夠幸免！”老太太說道。
“你們家……兄弟姐妹八個呢，現在，還有誰在？”郭云娘問道。
“還有我二姐在，這就是二姐的兒子，這也是我們孫家留下的唯一后代了。”老太太抬頭看著年輕人，道：“我逃出來之后，跟著許文一起去了國外，我們結婚了，生了兩個孩子，然而，就在大兒子十八歲生日的那天，他和妹妹一起乘坐的車子爆炸，許文也因此受了打擊，一蹶不振，幾年前就走了，我也身體不好，回國來了，二姐去年也沒了，現在，我就這么一個親人了。”
“這些年，你受苦了。”郭云娘拉著老太太的手，道：“想當初，你可是大家都羨慕的大家小姐啊，你們孫家，那可是富可敵國，再加上你們家老爺子又在當官，我們都羨慕你的生活羨慕的要命。”
“我倒是羨慕你的生活了！”孫玲玲看向白立山，笑著道：“想當年，白家也是大戶人家啊，中藥世家，白家老爺子有骨氣，寧可把藥庫都給毀了，也不給那些狗日的！”
“嗯，前些年里，我們還收到了一些信函，當時他們去南洋，我和立山走散了，往北而來了，將來，或許他們會從南洋過來看我們的。”郭云娘說道。
“這一晃，都四十年了吧，說說又很快的樣子，但是，個中遭遇，卻真的讓人想起來就……”孫玲玲捂著臉，有淚水從她的指縫里落下。
“都過去了，這些事兒都過去了，咱們也沒有辦法再從頭來，只能更好的往前看，更好的生活。”白立山站在窗口，轉過身來，緩緩道。
“立山向來就睿智，說出的話，非常有哲理。”孫玲玲笑著看向郭云娘，道：“云兒啊，當年，你和立山一起離開，真的是……勇氣。”
“嗯，當年，她家庭成分特別好，只是，她的爺爺固執到極致，硬生生要拆散我們，嫌棄我是資本主義家庭的公子，所以，我便將她拐走了。”白立山走上來，抬手摟著郭云娘的肩膀，道：“不過，這些年來，她跟著我，苦倒是吃了不少，福卻沒有享受過。”
“我覺得挺好的。”郭云娘笑著說道。
“哎呦，瞧瞧你們倆啊……又開始了，四十年前就在我面前這樣，四十年后這才一見面又這樣！”老太太笑著拉著小寶兒的手，道：“寶啊，你說，你爺奶是不是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