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的好想趕緊死掉。
但是就這么快閉上眼睛的話,就不能再多看一會兒她了。
褐色眼瞳里倒映著女孩的臉,越想越難過,可是沒辦法不想。
他想要將一切甜蜜的回憶說給景書聽。
希望她能多看自己一眼。
細密的睫毛沾染著帶血的水珠,輕輕顫了顫,隨著哭腔一道落下的還有一句顫抖的問題:“十一號……游樂場,你還會帶我去嗎?”
“你說過的吧,會帶十二號去,永遠都不會忘記。”
他悲傷的哭了起來。
仿佛是孩子終于扯下了大人一切偽裝布后的崩潰,他抓著最后的救命稻草,詢問著女孩曾經的承諾。
也許會得到安慰,他也如此乞求著。
但最后,落入耳邊的,卻是一句冷冷的——“可你不是他。”
你不是。
即便模樣相同,大腦相同,思維相同,行為舉止和性格都能模仿到沒有一絲差錯。
可你依然不是他。
“復制玩意兒。”
“是個永遠都上不了臺面的劣質品。”
“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取代原來那人的假冒之物。”
他的一切。
從誕生開始,就是一場錯誤。
他本不該來到世界上。
他的存在即非法。
也許在女孩眼里,多看自己一眼,都認為是對逝去之人的侮辱。
也許十一號每天都在想著怎么殺死自己,怎樣為一代抹去這份極致的恥辱,讓那早已死亡的孩子得到安息。
真妒忌。
他哭著說:“十一號,我好舍不得你。”
“就這么死去的話,我永遠都看不見你了。”
可惜冰冷的槍口不會給他任何機會。
第四顆子彈徹底斷絕了他所有的話語。
奮力伸出的手緊緊抓著女孩的褲腳,想要抱住她,哭著道歉——
“對不起,我不該這么壞,總惹你生氣。”
“對不起,我不該騙你,總妄想得到你所有的目光。”
“但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十一號,你在乎過我嗎?”
“在乎過,生命中……只有十一號存在的我嗎?”
但是藍衣少年已經等不到回答了,因為他問不出來。
最后的子彈令他失去了所有言語。
發不出聲音。
只能一個人匍匐在寂靜的沙丘邊,掙扎伸出手朝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女孩爬過去。
但千瘡百孔的身體過于沉重,血液已經快要流干了。
靠著修復液勉強有著最后一絲意志,而那隨后一絲意志,也隨著下一次的北風全部消散了。
眼前,是景書背著凌漆,朝南方緩步走去的背影。
他真想跟上去,他不要離開十一號。
不過少年跟不上。
“會記得我嗎?”唇畔微動,近乎無聲地問道:“……哪怕,只一點點的記憶呢?”
——一點點而已,會記得他么?
他不恨景書殺他。
也不懼怕死亡。
他只是像個窮盡一切都無法得到心愛之物的孩子的一樣。
至死悲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