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禮唇一斜,勾起的弧度意味不明。
視線慢悠悠在她微微顫抖的指尖掠過,他輕嗤一聲,喉嚨壓著隱約笑意,“放心,我既然把你帶出來了,自然也會把你安然無恙送回去。”
不待楚意開口,他眼皮微抬,眼神雋著輕描淡寫的狂妄,“便是沒有你,我也不會坐視不理我妹妹是皇后,我妹夫是皇帝,你說這件事,和我有沒有關系?”
他微微俯下身子,居高臨下看她,語氣半是玩味,半是感嘆,“小丫頭膽子不大,腦子里裝的倒是不少。”
修長的指尖點了點她的額頭,觸感微涼,楚意眸光發怔,定定地瞧著他。
他的眼神很亮,明亮又炙熱,在昏暗的視野里熠熠發光,她清楚地感知到胸腔里傳來有力的跳動,好似快要跳出喉嚨。
傅景禮是個什么樣的人?
從前在帝京的時候,關于他的傳言大街小巷都是,似乎人人都知道,傅家三公子雖是天之驕子,卻不學無術,成日里走雞斗狗,沒個正形。
上頭有個當將軍的大哥,和入仕的二哥,皆是出了名的好兒郎,在如此鮮明的襯托下,他也就愈發令人不齒。
白白浪費了那么好的家世和皮囊!
這人出了名的不思進取,脾性惡劣,以至于到了適婚年齡,卻沒人肯嫁給他。
他倒也好,拆自己的姻緣拆上了癮,每當家里為自己說的一樁親事,他就屁顛兒屁顛兒的跑上去,無所不用其極,非得把人姑娘嚇退婚不可。
久而久之,帝京體面的人家對他可謂是避之不及。
家里提出要和傅家定親時,小姐妹同情地給她普及了傅景禮此人究竟有多惡劣,做過多少令人發指的事。
楚意私下里也見過傅景禮幾次,印象委實算不得好,少年放浪形骸倚在欄桿上喝酒,側眸彎著唇角笑得好不正經,不知說了什么,惹得花樓里的姑娘羞紅了臉,大抵不是什么好話!
楚意恍然大悟,咬牙切齒:這人就是個混子!
對這樁婚事,她是一百個不愿意!
不過還沒等她提出抗議,就傳來對方離家出走的消息。
楚意松了口氣的同時,出離的憤怒了!
她是什么洪水猛獸嗎?!
祖上冒青煙不知道修了幾輩子的福分能和她定親,這人不偷著樂也就罷了,居然還敢逃婚!
要嫌棄也是她嫌棄好嗎?
從此,楚意和對方結下了大梁子!
乃至于很長一段時間,傅景禮看著她就躲,也不知道是自知理虧還是怎么。
再后來吧,她覺得這人雖然惡劣,卻也沒有傳聞中那么不堪。
到了現在,她恍然大悟。
傳聞什么的已經不重要了,她自己有眼睛。
不是每個人都要或上陣殺敵或入朝為官才令人欽佩。
少年心中有溝壑,有他自己的江湖。
她從來沒有一刻像眼前這樣清晰的感知到,他不在意那些人的看法,只因他是自由的。
眼底有光,靈魂自由。
旁人怎么想,又有什么關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