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苦中作樂。
童宛宛是真心覺得,與艾維斯被全聯邦通緝、在宇宙中逃亡浪跡的生活,也不算太差。
她的男朋友,總是習慣性的把最好的東西留給她。
防具、武器、尚且美味的吃食,以及安全的庇護地。
艾維斯鮮少會外露情感,即使心中有事,也總會趁她轉開視線,亦或是沉沉睡去之時,才會從眸底深處透露出幾分思緒。
偶爾,在某個深夜迷迷糊糊的清醒過來,童宛宛能察覺到男人在隱忍又難過,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她脖頸、手臂上難以愈合的傷口。
那些傷口的由來,一半是因為蟲族,一半是因為聯邦實驗。
能夠利用治療艙愈合的傷疤,已經沒有了。難以消去的,便一直留著。
男人手掌很大,撫摸的力道卻輕得幾乎感受不到,好似摸重一些,都怕她會疼醒一般。
童宛宛心尖一顫。
但她在實驗室呆慣了,變得太擅長隱藏情緒了,沒有讓男人發現自己已經從睡夢中蘇醒過來。
即使緊閉雙眼,只透過彼此的呼吸與心跳,她都能感受得到——艾維斯隱忍又憤怒的決心。
童宛宛什么都懂。
再溫和,再良善,她也不過是一介凡人。
實驗室里經受的痛苦,對于童宛宛來說,遠遠比不過艾維斯所經受的不公、污蔑、背叛與傷害。
換做是她,也許,除了殘忍的報復回去之外,可能什么都做不了。
還能做什么呢?
除了報復,做什么也平息不了心頭的怒火。
再善良的圣人,再正義的英雄,也會有被徹底惹怒的時候。
倒也不必在耳邊勸阻什么“冤冤相報何時了”,報不報都已經無法再回到過去,既然未來渺茫,不報何以安心?
童宛宛不知道。
撫摸著她傷口的艾維斯,回想起的并不是自己被污蔑、被背叛的場面,而是在懺悔自己沒有保護好她,他的怒火,也僅僅是針對于傷害她的所有施暴者——蟲族,聯邦,以及每一個對她口吐惡言之人。
戰火來得突然。
即使遠在外星球的他們,也知道蟲族與聯邦的戰爭一觸即發。
此戰若敗,初代元帥沙維利爾一手開創的聯邦盛世,也許會就此落敗。而二代元帥艾諾塞亞及他的副官夫人維羅雅所堅持保護的聯邦星,也會因此毀滅。
對于大部分居民來說,聯邦星不過是一顆居住的星球,毀了便毀了,只要他們的后路準備得當,還能搬去下一個星球,繼續安穩生活。
但對于歷代元帥,“聯邦星”是不同的。
它是初代元帥建立聯邦政府后第一顆也是唯一一顆征用且同名為“聯邦”的星球。
這顆星球,從此被賦予了不同的意義。
“艾維斯。”
她看到男友曲腿坐在星光之下,手指上的鉆戒閃閃發亮。
那是艾諾塞亞元帥及維羅雅夫人留下來的鉆戒,她手上也有一顆,是艾維斯親手為她戴上的。
在他攤開的掌心上,還躺著兩枚陳舊的邦徽。
男人眼睫低垂,定定地凝視著它們。
一對戒指,一對邦徽,是艾維斯連夜從元帥宅邸帶走的兩樣東西。
“艾維斯。”無論對錯,童宛宛不想勸他什么,她想做的只是陪在他身邊。
“我并不在意聯邦人的死活。”男人終于淡淡開口,敞開心扉,“看著他們被蟲族殺絕了也無所謂。”
“但是,”他眉峰一厲,眼眸中的凌光無人可阻,“惟有你和聯邦星,誰都不能動。”
童宛宛怔了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