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可不多了。”他意有所指道:“宛宛小同學,還在等你回家呢。”
他的發絲是銀白色的,臉龐與唇色蒼白至極,身上穿的也是純白的大褂。
唯獨纖長的脖頸,以及大半邊染紅的肩膀,是有顏色的。
然而,從脖頸流下,令人心悸的汩汩血液不僅沒有令法伊怯懼,反而激起他一身的雞皮疙瘩。
多美妙,多讓人興奮的情景啊。
拋開一切,他最喜歡的,就是在生死抉擇間周旋的快感。
此刻,所有人都停下了纏斗。
法伊微微側頭,想看清楚艾維斯臉上的表情——是否如他期待的那般糾結。
但下一刻,從脖頸處傳來的劇烈刺痛制止了他的舉動。
有更熱燙的血液噴濺而出,染紅了一整件純白衣襟。
在場所有人都怔在了原地,因為太過意外,眾人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一時間,只聽見鮮血從浸濕的衣角,一滴一滴落到地面,匯成血泊的聲音。
“……”
這是第一次,眾人從法伊的眼眸中看見“意外”二字。
直到法伊直直地往前倒去,重重落地,傳來一聲悶響,他們才猛然回神。
艾維斯他……竟然真的動手了!
“大人!!”
法伊的下屬驚聲大喊,朝他急赴而去,但下一秒,全都被士兵們趁勢擊暈。
肉眼可見,法伊的脖頸出現了一道非常駭人的血口,深可見骨。
喉嚨被割破,血噴不止。
倒在地上的男人,聲音變得嘶啞又狼狽。
“艾維……斯……”
將死之際,他還是強撐著身體,翻了個身,仰頭望他,惡聲惡氣道:“哈……哈……也好,一起……在地獄重逢吧。”
供血不足的緣故,心臟跳動變得極為紊亂。
與此同時,實驗所里被觸發的病毒裝置開始悄無聲息地釋放特殊氣體。
俯望著法伊噙著快意的眼眸,艾維斯沉默了一瞬,才出聲道:“你太自負了。”
法伊:“?”
“你真覺得,你研究的東西能傷害到我?”艾維斯垂下眼瞼,眸底什么情緒都沒有,“不過是精神力暴動而已,我有的是方法解決。”
無視——是比厭惡、輕蔑更令法伊討厭的眼神。
“還有。”
艾維斯眸光微動,淡淡道:“你沒資格提她的名字。”
法伊慢慢睜大了眼睛。
傷口很疼,四肢也很冷。
他強撐著腦袋,聽清了艾維斯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去地獄的,只有你。”
*
艾維斯和他的士兵離開了,腳步隱忍。
留下來的,是被擊暈后零零散散同他一樣躺在地上的下屬。
法伊自己也意想不到,這最后一口氣,還能撐這么久。
他蜷了蜷手指。
手掌上,滿是粘稠的血液。
衣服上,也都是骯臟的深紅色。
法伊預想過千萬種死法,唯獨不太愿意在一灘血泊中狼狽死去。
這種死法,也太折磨一個重度潔癖患者了。
他費力掀開眼瞼,看向頭頂熾白的燈管。
半晌,才懨懨欲睡的想——
地獄里,也會有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