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半個小時左右,豬頭燦拎著大小水桶,帶著一身血漬腌臢地回來了。
今天下午他替湖貝村的一戶人家殺豬,掙了一副豬下水和三塊八毛的工錢。
阿雄一看天色,漸黑。
于是張羅起大家伙吃晚飯了。
……
……
赤勘村,蔡福金家。
蔡福金今年雖然已經七十二歲了,但身體向來硬朗,炯炯的眼神,紅潤的臉龐,說他像六十出頭一點也不為過。他在赤勘村村長的位置上,坐了差不多有二十個年頭。他年輕那會兒就是赤勘村的傳奇人物,二十歲就帶著一把柴刀參加過赤衛隊和農民赤衛隊,后來又編入了珠江縱隊,打過白狗子,打過小鬼子和偽軍,他是赤勘村資歷最老的黨員,照他自己的話講,如果不是四九年解放佛山的時候被流彈擊中了左腿,最終落了殘疾,因傷退伍回原籍的話,也許還能干個連長啥的,到五五年授銜的時候,憑資歷也能混個少校軍銜。
不過即便如此,他在赤勘村也有著舉足輕重,令全村老少爺們尊敬的地位。村里大事小事,不管是誰家蓋房子過了界,還是誰家的女人偷了漢,就沒有蔡福金斷不了的官司。有的時候區里頒布什么政策和措施的時候,他出來拉著臉吼一嗓子,比電線桿上的廣播喇叭宣傳個三五遍還要管用。
(本章未完,請翻頁)
蔡井泉也是,別看他在大華廠里當著保衛科長,咋咋呼呼的,但是在蔡福金這個大伯跟前,就像一頭溫順的小貓,只有點頭附和的份。
在院里,蔡井泉陪著大伯喝了一下午的茶。
客家人最具特色的飲茶方法當然是擂茶,但客家人也跟潮汕人一樣,平時在家也喝功夫茶。
一泡接一泡的功夫茶,極易消磨時間。
等著蔡井泉把今天的事情從頭到尾向大伯匯報完,再抬頭看天色,已經日薄西山,近黃昏了。
“大伯,事情就是這么個事情。要沒別的事,我就先回家吃飯了。”說著,蔡井泉緩緩起身。
蔡福金拿著小巧的砂壺,鳳點頭似的給蔡井泉又斟滿一小杯茶,然后伸出手,請道:“請茶!”
“呃。”
蔡井泉見狀,又乖乖坐了回去,端起小杯抿了口茶湯,將杯中多余一口倒進了茶盤里。
蔡福金又給他繼續斟了一杯茶。
蔡井泉見這架勢,明顯是留客的意思啊,隨即說道:“家里還有半只雞,晚點我讓小娥拿過來,我陪您喝點。”
“嗯。”
蔡福金低著頭把玩了一會兒手里的砂壺,然后繼續伸手道:“阿泉,請茶!”
“呃。”
蔡井泉又是端起小杯,抿了口茶湯,依樣剩一口倒進了茶盤里。
蔡福金放下手里的砂壺,突然問道:“阿泉,咱們偷偷搞這個蔡氏制衣廠搞了有多久了?”
蔡井泉雖然一愣,不知大伯怎么突然問起這個,不過仍舊照實回道:“到后天就滿三個月了。”
“村里集資買了多少臺縫紉機?”蔡福金又問。
蔡井泉:“六臺。”
“三百件假領子,阿霞他們踩了多久踩出來的?”蔡福金繼續問。
蔡井泉:“雖然一開始操作不怎么熟練,耽誤了些時間,不過也就用了十天的時間。”
“六臺縫紉機,用了十天的時間踩出三百件假領子……”
蔡福金沉吟了一下,說道:“接著停工了兩個多月,至今沒有復工。是吧?”
蔡井泉心里咯噔一下,有心虛地回了一聲,“是。”
不過蔡福金的臉上看不出息怒,還是用平淡如初的口吻繼續說道:“阿泉,昨天下午族里幾個房頭都來我家里碰了下頭。三房的房頭蔡福順說,你不適合代表族里,去大華廠當這個保衛科長,我也不應該把制衣廠這攤子事交給你打理。還有五房的房頭蔡井遠,他提議,趁此機會,索性把蔡氏制衣廠徹底關閉掉!二房和四房的房頭也強烈要求,要繼續干制衣廠這個事,就必須先把你撤下來!”
“啊?”
蔡井泉聽罷,頓時大驚失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