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臺外,鄭重嘴里叼著香煙,百無聊賴的四處張望。眼見旅客陸續出來了,趕忙舉起手中的白板紙。
十幾分鐘后,一個大號的藤木箱子走了過來。
之所以這么形容,是因為遠遠的看過去,只看到藤木箱子在緩慢移動,完全看不到扛箱子的人。
來到鄭重近前,藤木箱子大聲說道:“你好,我是吳彥輝,王申是我表哥。”
箱子下面伸出一只手,遞過來一本身份證件。
看過了證件,鄭重說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鄭重。”
“鄭大哥你好,表哥經常提起你。”
“提起我氣就不打一處來,對不對?”
“表哥說,你為人仗義……”
“兄弟,你今年多少歲?”
借著燈光,鄭重終于看清楚了吳彥輝的臉。
那是一張充滿稚氣的臉,加上略顯單薄的身體,看上去就是一個半大孩子。
“十八歲。”吳彥輝回答道。
“你有十八歲?”
“我長的面嫩,很多人第一次見到我,都會認為我最多十五六歲。”
“你這小身板,還想當巡捕?”
“鄭大哥,你別小瞧人,我可有勁了。小時候學過武術,一般人都打不過我……”
“干嘛扛著箱子?”
“拎手壞了,只能扛著。”
“你是天津人嗎?”
“不是。薊縣人。”
“哦……”
“鄭大哥,其實我們早就見過面。”
“見過面?啥時候的事?”
“我八歲那年,跟隨父親去過一次天津。當時,你剛好在表哥家里,還給了我一塊芝麻糖呢。”
鄭重回憶了一會,笑道:“你這么一說,我想起來了,你那時候胖乎乎的,穿的像一個小地主。”
吳彥輝也笑道:“家里就我這么一個孩子,好吃的都給我了,要不也不能那么胖……”
兩人談談說說,來到了火車站外面。
距離上海北站不遠,有一家名為“和記”的旅館。
鄭重早就開好了房間。
進了房間,吳彥輝快步來到窗前,隔著玻璃向外張望,贊嘆道:“難怪人家說,十里洋場,花花世界。上海的夜景真美。”
鄭重說道:“聽你說這幾句話,我相信你有十八歲了。”
吳彥輝笑了笑,說道:“鄭大哥,我聽表哥說,你也在巡捕房當差?”
“對。”
“你覺得,我能不能當上巡捕?”
“這事兒啊,你得問徐思齊。”
“那、我啥時候能見到他?”
“就這三兩天吧。”
鄭重拉開椅子坐下來,瞥了一眼地板上的藤木箱子,說道:“這么遠的路,拿了這么大一箱子,你不嫌累的慌嗎?”
吳彥輝說道:“換洗衣服,被褥,還有一些書……”
“你喜歡看書?”
“喜歡。”
“喜歡哪類書?”
“啥書都看,很雜。”
“走吧,我帶你去吃飯。”
“不用麻煩了。我帶了干糧,我娘親手烙的糖餅……”
吳彥輝蹲下身,作勢要打開藤木箱子,說道:“還有咸蘿卜絲、干豆腐絲、辣白菜,哦,還有油炸螞蚱,我在車上吃的時候,旁邊那位太太眼珠子都要瞪出來。鄭大哥,你也嘗嘗,可好吃呢……”
“都到上海了,吃什么干糧。要是讓王申知道了,還不得跳著腳罵我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別磨蹭了,快一點。”鄭重催促著說道。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吳彥輝笑著說道。
“小小年紀,說話怎么老氣橫秋的……”
鄭重嘟囔著,當先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