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同,不與為謀,你難道沒有聽過這句話?”韓謙淡然一笑,說道。
“只是今日梁軍撤去,公子似乎也太意興闌珊了些吧?”奚荏不解的問道。
“我有嗎?”韓謙哂然一笑,說道,“或許是看到血戰無需再持續下去,有一種如釋重負之感吧?”
韓謙當然清楚他此時心里并沒有守住淅川城、大圍得解的興奮跟激動,恰如奚荏所說,反而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意興闌珊。
也在這一刻,在見過淅川城有如絞肉機一般的血腥戰事后,韓謙多多少少能體會父親講述他在楚州任職時,遇到那對夫婦烹子謝恩后又自縊身亡之事的心境了。
在這一刻,韓謙甚至都懷疑他當初要不是劍走偏鋒,定下迎三皇子西進守淅川的策略,而是及時知會杜崇韜,局勢發展會不會更好一些?
奚荏并不知道韓謙近兩年內心深處到底背負著怎樣的心理重壓,也不知道經歷淅川血戰,整天看著血肉橫飛,對韓謙內心有著怎么的觸動。
“大人?”
田城在大帳外喊道。
“什么事情?”韓謙問道。
“范大黑他怕是撐不下去,剛剛醒過來說是想見大人一面。”田城說道。
韓謙衣甲也沒有穿,就在短褂外披了件袍衫,侍與田城、奚荏疾步趕到醫營大帳,揭開簾子走進來,韓謙就見林海崢有些發呆的站在病床前,范大黑歪頭躺在那里,血沫還在不斷從嘴角流下來,但已經氣絕身亡。
韓謙怔然站在床榻前,看著范大黑失去神采的臉蛋,想說些什么,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那日是他建議三皇子登城視察,激勵士氣,卻不想梁軍早有準備,甚至將十數架投石機都預先進行過校準,在他與三皇子從登城道踏入東城墻,數以百計的散碎石彈便覆蓋而來。
張平替三皇子擋了一塊落石,左肩骨被砸碎,而范大黑用身體替他擋住一塊落石,背部則被砸塌下去,之后就一直陷入昏迷,直到此時氣絕身亡,他甚至都沒有機會跟范大黑說上一句道歉的話。
良久,韓謙才與林海崢說道:“你去找鄭通,看匠戶營有無良木,為大黑打造一副棺木,然后派人去敘州找范爺,看將大黑安葬何處。”
這時候不知道何處傳來吹塤之音,音色低沉而悲壯,是為戰死的同僚吹響挽歌,韓謙走出營帳,夜空下明月高懸,四周一絲烏云皆無,遠遠能看到北城墻有一個身影坐在垛墻上,吹奏陶塤。
以往這是嚴禁之事,但今夜卻沒有將校過去喝斥,今日值守墻頭的諸多將卒皆抱著刀弓或站或依墻角而坐,靜聽這低沉的塤音。
韓謙回到大帳,也沒得休息,丹江沿線的斥候陸續傳來消息,之前為避樓船軍精銳,逃入丹江上游的梁軍水營,此時正趁夜越過淅川河口,往丹江下游而去。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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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派人盯住鐵鱷嶺、滄浪城一線的梁軍動向,有所異動,隨時來報。”韓謙跟高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