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父親這次正式受封敘州,并沒有公開與朝廷決裂,他將那些有家小留在金陵的左司將卒,安排到鄉亭一級充當基層官吏,他們應該還是能安心任事的。
千百年以來,中央政權對地方的控制,絕大多數都停留在縣一級,雖然大多數朝代都建立鄉亭里坊制,但這些基層胥吏差不多都是受鄉豪的把控。
而以往中央政權也只需要能從地方征收到相應的徭役賦稅,鄉豪對地方的把控,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能有效維持中央政權對地方上的統治,減少流民及叛亂的產生。
歷朝歷代對這種局面也是樂見其成的,但只要鄉豪的勢力沒有大到威脅中央政權的程度便可以了。
只是敘州不行。
敘州的人口還是太少了。
即便四姓大族不作任何的抵擋表示順從,甚至韓謙進一步能將潭州的勢力從敘州驅逐出去,照舊例,敘州三縣,一年上繳到州府的田稅丁賦都不會超過三千石糧、三千匹布;所能征調的徭役,每年總計不會超過六百人次;市泊稅、商稅加起來或許還能有兩三千緡錢。
這點資源,僅夠勉強維持州府的公帑開銷,不要說繼續屯墾新田、開挖河渠,不要說額外養兩三千精銳戰卒了!
要知道在潛逃之前,韓謙往敘州投進來用于建造工坊、開墾新田的資源,就超過十萬緡錢,而這次潛逃脅裹來的錢糧也超過十萬緡錢,但也頂多能支撐到四五月份。
目前郡王府要在鄂州籌備戰事,即便潭州那邊不封鎖沅水,也不可能再有大規模的資源運入敘州,支援這邊的建設。
要從敘州就地征收更多的資源,不是一紙命令就能行的,除了足夠的強制力外,在基層還需要有足夠強的執行力。
雖然不能將左司將卒都用為武官有些可惜,但沉淀到鄉亭里坊,也無益是另一種能接受的選擇。
“韓氏目前舉族遷入金陵,姜獲他專門負責隔三岔五過去騷擾、敲詐一番,確保他們沒有可能跟太子走得太近。陛下這次除了敘州賜旨外,也給潭州下了一道秘旨,勒令潭州防備敘州,禁絕與敘州的商貿,這諸多事都要韓大人做好準備!”袁國維說道。
張平他們甚至都不知道金陵那邊額外給潭州下秘旨的事情,但此時知道了,背后的用意也就不難想象。
朝廷給潭州下秘旨對敘州進行封鎖,明面上是朝廷對韓家父子懷恨在心,而潭州無論是假意順從朝廷的旨意,還是想對韓家父子進行施壓,一旦封鎖沅水,實際上就給了韓道勛、韓謙在敘州跟潭州進行對抗的借口。
要不然的話,在朝廷真正對潭州動手之前,韓道勛、韓謙父子有什么借口,去拔除潭州滲透進敘州的勢力?
而對韓氏一族的敲詐,看似郡王府是有意將韓謙潛逃的賬算到韓氏的頭上,但這個除了能繼續掩人耳目外,也是為郡王府此時在鄂州的備戰籌集錢糧。
張平這時候明白過來,三皇子讓他們到敘州來傳旨,實際上是掩護袁國維跟韓謙見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