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津關峽口是四百里巫山長峽的東出口。
雖然韓謙案頭堆累的有關南津關峽口的水文地理資料有厚厚一疊,但親自看到眼前雄峰突現,一道驚世大峽谷劈山而出的壯麗景象,他還是難掩內心的震驚。
兩千余步寬的江面,在峽口前陡然縮窄到二百步左右,江水仿佛一桿戰矛,從峰巒疊峰中刺出一條狹窄如腸的通道,急流咆哮似萬馬奔騰,江水里還隱隱能看到有很多的險灘石柱分布。
韓謙他們是逆流而上,看到江心的這些險灘石柱,還沒有那么多的觸目驚心之感,但兩岸石崖下的江灘上,有不少被江水沖上的腐木斷槳,都是在江水里翻覆撞毀的船舶所留。
行旅船家稱巫山長灘為鬼門關,卻是沒有半點虛辭。
峽口的湍流似萬馬奔騰,四艘戰帆船不要說進入江峽了,這時候倘若沒有三四百名赤足行走于江灘亂石間的纖夫,拼命拖拽住兒臂粗細的長索一步步前進,勢必會被咆哮出來的江流沖下去。
進入峽口,兩面都是數百米的陡立山崖,借不到風勢,倘若沒有三四百名纖夫,僅僅是操槳而行,兩百多健勇槳手,能叫四艘載滿聘禮及其他貨物的大船撐得過眼前這第一段長三十六里的南津關長峽?
南津關長峽,還僅僅是巫山長峽的一小部分。
巫山長峽,又是后世所熟悉的長江三峽,從硤州宜陵的南津關到渝州白帝城東的夔門,全長四百里,可以說是劈巫山而出,兩岸大多數地方都是高出江面七八百米的懸山峭壁。
南津關東峽口的江面僅兩百步,兩邊危巖堆壘,但還不是巫山長峽最狹窄險陡的地方;最狹險時,江面僅百余米寬。
作為這片大地第一大江,江面收窄到一百米寬,水流水勢將是何等湍急?
也難怪千百年來,這片大地發生那么多的兼并戰爭,但從宜陵逆流而上、進攻川東的戰例是那樣的稀少。
江流是那樣的湍急,兩岸懸壁是那么的陡峭。
在距離江面三四十米高處,有古人修筑棧道開鑿留下來的石孔跟斷斷續續的朽木。不要說棧道已毀,就算重修,時斷時續的棧道僅有兩三米寬,又貼緊著岸壁,還不時有細碎的石塊從崖頂滾落下來,也是根本無法用兵。
此時不要說蜀國有三四萬精銳駐防東線,就算是七八千精銳矢志防守,下游的兵馬想切攻下夷陵不難,但想要從巫山長峽攻入渝州,還是難于上青天。
“韓大人經游巫山,有何感慨?”
看著韓謙站在甲板前,盯著兩岸的崖壁久久不語,長鄉侯王邕與馮翊談膩了詩詞歌賦,重新將注意力轉移到他身上來。
看長鄉侯王邕眉眼間隱藏的得意之色,韓謙感慨說道:“前朝詩人寫巫峽水勢湍急,提及‘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韓謙還覺得不以為然,今日看兩壁高崖夾水,勢如萬馬奔騰,真可以說‘雖乘奔御風,不以疾也’!”
“韓大人或許是真不知道巫峽流急灘險,要不然也不會特意征用四千料大船,拖慢行程了!”假扮少年的清陽郡主忍不住冷嘲熱諷道。
韓謙特地跟三皇子請求從岳陽|水營征用兩艘四千石戰帆船溯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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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進,除輕便珍貴的聘禮外,底艙還裝滿大宗貨物,就是有意順帶著探一探巫山長峽這一段水道在入冬之后深淺及水流緩急的情況,以便能親自掌握第一手的資料。
長鄉侯王邕及清陽郡主顯然都是明白人,這時候已經看穿他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