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穴最終選在龍牙山南西坡的峪口,那里臨高,既然望著碧如靚藍的沅江水,也能望見深藏山腹深處的龍牙城。
韓謙心想他父親的意愿也不會希望為喪事勞民傷財,下葬這一天,也僅僅是如十數家兵一起,抬著棺木走小徑登山,安放到墓室之中,甚至都沒有允許田城、楊欽他們護棺前往墓地下葬。
韓謙要留在山上守墓服喪,便在墓地旁邊搭建了幾間茅屋竹棚,住在山里;趙無忌、孔熙榮輪流率精銳部曲,侍衛左右,以防宵小會對韓謙不利。
二月十日,乃是隨韓謙回到敘州的第六日,預計韓謙回敘州才剛剛送到岳陽,清陽也決定隨姜獲先到臨江縣,于沅江灣登船,踏入前往岳陽與潭王楊元溥會合的旅途。
相比半年多前韓謙奉旨前往蜀國迎親那時,此刻的臨江縣城又繁榮了許多。最初所建的城池不過六七百步見方已經填滿,此時正往城外規模修造新的街巷、屋舍、作坊,沿河通道鋪上煤石燒殘留下來的殘渣,夯實后,雨水天也不會泥濘不堪。
江堤修成后,臨江縣的地勢要比黔陽城開闊,能利用來耕作、建設作坊的土地,也要比黔陽城外圍多出近一倍。
削藩戰事之后,敘州開發建設的重心便落在位于沅江大灣口的臨江縣。
除了臨江縣城外,沿五柳溪、沙河一直到龍牙山的山腳下,不挖修建新的村寨,開挖新的溝渠,以便將更多的土地,改造成豐產的水澆地。
沅江中下游往來的商船,也越來越多停靠到沙河口的碼頭,每天都有大量的物資在此集散。
清陽站在船頭,很難想象身后這一片土地在兩三年前還是一片荒灘,僅有三四百戶番民分散居住在簡陋破落的番寨之中。
清陽抬頭往遠山看去,薄云籠罩下山色青碧,她臨行時最終還是到靈堂祭拜韓道勛,但韓謙守在棺前連禮都沒有回,她也琢磨不透這狗賊到底是真想在敘州居喪三年,還是惺惺作態,逼迫她讓步。
然而不管怎么說,她都不能在敘州久留,還是要隨姜獲盡快去岳陽,也唯有到岳陽后,再派人去蜀國見父王,才能知道父王對她“私奔楚國”之事最終的態度。
此時梁楚兩國都發生翻天覆地的大亂,父親會不會想到眼下是難得往外擴張的機會?
清陽這一刻站在船頭,真想跑上山,揪住韓謙這狗賊的衣襟,質問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姜獲也是心里一嘆,示意船工升帆。
這時候一艘烏篷船從下游方向駛過來,一老一少在船頭正眺望江邊的情形。
烏篷船身狹長,方首扁底,還用大漆寫有“巫口寨”的字樣,是沅江支流最為常見的小船,只是船頭所站的老者穿著一襲灰布長袍,鶴發皓首,看著有七八十歲,拄著藜杖站在船頭,面容蒼老憔悴,風塵仆仆的樣子,想必是趕了不少遠路,到巫口寨才雇到船過來。
少者乃是一個妙齡女郎,坐在船頭,穿著淺青色的襦裙,頗為樸素,但容色妍麗,明艷照人。
清陽自詡容貌過人,兩艘船錯過時,看到這妙齡女子也微微一怔,即便自詡容貌更勝一籌,但暗感這女子也是人間罕有的絕色,更透漏一層難以言喻的恬淡氣質。
(本章未完,請翻頁)
看船尾坐著三名健仆孔武有力,目光炯炯盯著左右的動靜,腰間懸佩利刃,想必是那老者與女齡女子的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