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薛大人所見,我們要怎么辦?讓李侯爺繼續虛耗在潤州,也難有作為,岳陽這邊難道什么事情都不做,就袖手旁觀?李侯爺回來,也不是說就要放棄留在潤州的兵馬及家小。退一萬步說,楚州軍兵鋒直指寶華山,這些兵馬及家小留在潤州,不會落到殘暴不仁的安寧宮手里,也應該不會有什么危險。難不成薛大人擔心信王殿下他們會殘害這些人?又或者說因為敵人可能會很殘暴,我們就什么事情都不做了?韓道勛受暴刑,也非白石、道銘他們所能料及,薛大人,你再糾纏這事,便是誅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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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榆年輕時就以善辨著名,一把年紀,功力都沒有消退。
“薛若谷,韓府尹之事,不可再提。”楊元溥沉聲對薛若谷說道。
韓道勛之死,韓謙悲痛之極,楊元溥卻難身同感受。
在楊元溥看來,韓道勛去見溫暮橋時,是抱著與安寧宮及太子媾和的心思而去。一心渴望登極的他,體會不到韓道勛為避免大楚分崩離析、為避免戰事致使民生傷亡慘重、顛沛流離而不惜自我犧牲的赤誠,他內心深處甚至更認同母妃及岳父與鄭暢、韓道銘當時的決斷。
這也是他當前面對錯綜復雜局面、面對鄭榆等人咄咄逼人,卻最終選擇妥協,沒有強行對韓謙奪情起復,將韓謙請來岳陽的一個主要心理因素。
因此,楊元溥也不想岳陽有人在韓道勛受刑之事上糾纏不休。
薛若谷這才告了一聲罪,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沈漾也不想在細枝末節上跟鄭榆他們糾纏,需要關注更重要的事情,說道:“撤往永州的羅嘉、趙勝兩部叛軍,已經熬過最艱難的時刻,實力并不弱,我們應該先集中兵力,拿下永州,解決后患之憂,之后再考慮調左龍雀軍增援鄂州的問題。不管從哪一方面來說,鄂州當前的形勢,還沒有到一定要飛馬馳援的地步。”
“倉促用兵,弊端太大,古人都言,未慮勝先慮敗,沈大人有可能考慮過強攻永州不下,后果會如何?”鄭榆問道。
此時著手準備對永州的攻勢,不是三五天便能競功,再順利也需要三五個月才能打下永州,更何況他們還要考慮戰事不順的風險。
沈漾看向韓道銘等人,見他們眼神閃爍,心里忍不住一嘆,說到底他們不敢打硬仗,更不敢承擔戰事失利的后果,就想守住當前的地盤,然后進行瓜分罷了!
沈漾同時又想,保持西線的現狀,黎民百姓少受死傷,不顛沛流離,或許并不能算是壞事?
沈漾的心思是矛盾的。
他能看透鄭家及信昌侯府眾人迫不及待主張調李知誥增援鄂州的心思,但同時又想到鄭家及信昌侯府眾人安于現狀,急于瓜分現有的利益,至少不用征集大軍進攻永州,將來也必然無力用武力強迫荊州、襄州臣服,而鄂州、黃州兵勢強盛、防御體系完備,也更能阻攔亂軍西進,這就讓湖南行尚書省以及荊襄等地在未來不短的一段時間內,保持無戰事的和平狀態。
能還民生休養,也未嘗是壞事吧?
如此想,沈漾便沉默起來,不再堅持對永州用兵的立場。
“諸事皆由殿下決之,殿下以為如何處置這些事?”見沈漾這么快就偃旗息鼓,鄭榆頗有些意外,敦促潭王楊元溥做決定。
楊元溥思緒紛雜,他也更傾向先攻下永州,剿滅羅嘉、趙勝這兩支叛軍,解決掉后患之憂,再將左龍雀軍主力北調,那樣的話,要是東線還沒有迫切的威脅,他們下一步甚至可以考慮將荊州及張蟓所部給吞并過來。
不過,有沒有把握攻下永州,以及戰事不利要如何處置,楊元溥心里都沒有數,這就叫他難以取舍。
楊元溥想派人趕往敘州詢問韓謙的意見,但剛動這念頭,下意識似能感覺到母妃的目光正透過簾子落在他的后背上,令他如芒刺在背,潛意識深處的心理陰影,令他這一刻變得猶豫起來。
見楊元溥遲疑良久都不吭聲,韓道銘待要說什么,卻看到慈壽宮使與太妃身影隱約的坐在簾后耳語著什么,片晌后便聽到太妃出聲說道:“茲體事大,殿下應該多思量再做決定,你們也應該想著更周全的辦法,供殿下參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