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韓謙所說,赤山軍已經兵臨郎溪城下,如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發之勢,他與秋湖軍還能有其他選擇?
李普即便知道情勢已經更改,臨走之時,還是忍不住問道:“你,你,你為何不率赤山軍攻入湖州?”
“宣州易謀。”韓謙不想跟李普說太多的廢話,四個字結束話題。
韓謙這么說,李普還能有什么好質問的?當下帶著幼子李磧,在百余侍衛的簇擁下又匆匆離去。
“顧芝龍要是不敢殺老太爺則罷,倘若老太爺在宣城遇害,你身上背負的罵名就重了。”奚荏穿著革甲,騎一匹棗紅馬挨在韓謙身邊,低聲說道。
“我父親去見溫暮橋時,未嘗不知道金陵當時之局面,非孤身一人能力挽狂漾,但他猶是毫無猶豫,甚至也做好身敗名裂的準備——赤山軍步步惟艱,走到這一步,猶是未能從泥潭里走出來,稍退半步便是萬丈深淵,我哪里能顧忌得那么多?”韓謙說道。
在很多人看來,赤山軍東進,形勢更為有利。
即便長興、安吉、南潯等堅城難攻,但湖杭秀越諸州,位于太湖南濱、錢塘江兩岸,地勢平闊,土壤肥沃,人丁繁衍也極密集,大大小小的鎮埠村落分布其間,無險可守,怎么都要比宣州更容易,也能籌到更多的糧食,緩解赤山軍當前的燃眉之急。
然而問題在于,湖秀杭越諸州,地處富庶,民眾生活也較為安定,赤山軍東進后,因為諸州世家鄉族勢的仇恨,無法獲得和平贖買糧谷的機會,而每掠一地,甚至會激起普通民眾都普遍的站起來抵抗他們。
到時候金陵周邊的亂局得不到半點的緩解,而整個兩浙的局勢也會變得越發混亂。
到時候,形勢瞬息萬變,東西兩面都要面對越來越急迫的威脅,韓謙也將完全沒有時間停下來手來去做一些恢復生產的事情。
韓謙此次進金陵,根本目的還是想著減少戰事對普通民眾的傷害,減少戰事對江淮地區的摧殘,了卻父親身臨暴刑也不悔忘的遺愿,他不想赤山軍最終淪為擅于破壞而拙于建設的流民軍。
他此時率赤山軍停在廣德,開墾坡地也好,推功授田也好,以及開設學堂,對赤山軍自身建設而言,則是刻不容緩的事情。
這同時也注定了赤山軍在今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根基就在浮玉山、就在浮玉山北麓的廣德舊縣。
顧芝龍此時不做選擇,待價而沽,但他終有一天會做出選擇,將手里所有的籌碼押上棋局。
韓謙難道還能等顧芝龍做出選擇時,再去考慮廣德西翼的安全問題?
相比較之下,湖州刺史黃化以及更東面、南面的世家勢力,由于被赤山軍隔絕在金陵之外,可以更晚去做選擇。
事實上,韓謙率赤山軍停在廣德,就已經注定他要先打下郎溪。
只是沒有幾個人相信他真心會不惜一切代價庇護那些老弱婦孺,才顯得如此震驚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