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真有這么簡單嗎?
作為荊襄戰敗之后,還有閑暇心情親自潛入楚地斥候軍情的朱裕,會擔心即便表面一統之后但內部派系利益糾纏復雜的大楚有能力對梁國形成致命的威脅?
留楊元演率楚州軍在長江南岸,跟岳陽兵馬先拼個兩敗俱傷,不是更好?
這時候看到陳濟堂走過來,韓謙將腦海里紛亂的思緒摒棄掉。
“大人什么時候到的,怎么不提前說一起?”陳濟堂穿著馬靴,踩過一片爛泥地,走過來問道。
“從南塘寨回郎溪,順路到這邊來看一看,”韓謙翻身下馬,與陳濟堂走到一處稍高的灘地,眺望湖灘以及入冬后縮小到僅剩千余畝的南渡塘湖水面,問道,“你四五天都沒有回郎溪城,吃宿都在野外,南渡塘湖的圍墾,有定案了嗎?”
陳濟堂在湖灘中心區域察看地形時摔了一跤,這時候滿身的泥濘,泥污的袍子也撕開一道口子,但在韓謙面前卻沒有什么拘束,說道:
“南渡塘湖夏秋時水面最闊時能達到一萬三千余畝,但由于南面作為泄水口的桃然溪、七圩河,兩條溪河的河道都極為狹窄,實際使得南渡塘湖蓄水泄洪的作用大減——我這四五天前前后后都走過一遍,找來一些老人,翻看縣志,南渡塘湖全部圍墾成田,南面的南漪湖水面是南渡塘湖的三十倍,平均水深也是南渡塘河的兩倍多,我們完全可以加寬七圩河的河道,將夏秋季應由南渡塘湖蓄積的降雨、洪水導入南漪湖,對沿岸地區不會有明顯的影響!”
郎溪地勢南高北低,半山半湖,山間田地少而貧瘠,比廣德的情況好不了多少,為能安置更多的左廣德軍將卒家小,短時間內能開墾的坡地梯田,畢竟是少數。
開墾坡地梯田,難度大不說,糧食畝產量還低。
需要更多的高產新田,韓謙只能將目光投到圍湖造圩這事上來。
而哪怕有赤山湖造大堤以及在敘州大規模墾田、興修水利的經驗積累,但當世對水利氣候以及地理地質的認知,還是太有限了。
對南渡塘河進行全湖域的圍墾,是能得一萬兩千余畝的膏腴新田,但雨季傾泄而下的降雨,要怎樣進行疏導,不能積澇成災,更不能使山洪沖垮河堤形成滔天洪水,需要考慮的因素就太多了。
九月中旬為了能在更大規模的擴大廣德、郎溪、安吉三縣的開墾及工礦生產規模,韓謙將陳濟堂以及另外三百名匠師、匠工從敘州調來。
為確保安全,陳濟堂他們走陸路過來,卻要比走水路辛苦太多,人到郎溪之后又立時投入高強度的工作,才僅僅十多日來都快瘦脫形了。
聽陳濟堂匯報他這數日對南渡塘河的考察,韓謙眺望四周,湖灘之上皆是似雪蘆花,風景自然是極美,微微蹙著眉頭說道:
“雖然風險難以完全摒除,但七圩河道的拓寬,必須要同時進行,還要同時從挖兩條干渠,不能僥幸期待明年宣州在入夏時沒有大暴雨。”
要在明年春耕之前,完成十萬畝新田的開墾,壓力極大,不可能一點風險都不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