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黔江兩岸的婺僚人勢力被清除干凈,但兩岸深山老林里猶有大量的番寨林立,以及西南的川南地區,僚人勢力也是極強。
因而即便控制住沿江地區,雙方在黔江中游所承受的軍事壓力還是不少,不時有婺僚人從深山老林里鉆出來,襲擊雙方控制的沿江番寨據點。
即便是長鄉侯王邕,還是大蜀朝堂的臣子,大多數人還是主張以當前雙方實際占領地,確定思州與渝州新的州界。
不過渝州乃是大蜀之經制州(蜀國經理制度州、正州,相當于直轄州),思州乃大楚羈縻州,新的州界相當于兩國在黔江中游的國界,所以還需要兩國朝堂對州界進行確認,才算是真正有效。
這也是韋群、曹干到金陵締結兩國盟約要完成的一個任務。
不管韓謙有沒有在幕后做手腳,韋群、曹干都不能無視思州民亂,對這件事的干擾。
“曹大人,你在想什么呢?”云樸子年紀老邁,乘馬車而坐,注意到曹干心思游離,張口問道。
即便是云樸子深得清陽郡主的信任,曹干第一次隨長鄉侯出使大楚,也曾得云樸子指點迷津,但清陽郡主此時乃大楚貴妃,心思不可能再向以往那般向著蜀國、向著長鄉侯,云樸子也是大楚國正而八經冊封的官員,更不要說大楚禮部、鴻臚寺諸多官員在場,曹干自然不能將心中所想,都說給云樸子知道,笑道:
“沒什么,就是想著我在岳陽時,與都虞侯陳景舟有過幾面之緣,還想著這次到金陵來,能與陳都將一敘,沒想到就差前后腳,陳都將調任廣德府任知府事了。人生際緣還真是如白云蒼狗,變幻莫測呢。”
云樸子說道:“廣德前知府事尚文盛及妻、子在溧水故宅遭刺客及叛奴殺害,此案搞得沸沸揚揚,然而都說兇手逃往廣德府,前后拖了兩三個月,在廣德府嫌疑抓了上百人,卻還沒能抓住兇手,陛下甚是震怒,決意派陳將軍過去坐鎮,希望能盡早替尚大人一家老小報仇雪恨……”
大蜀黑云都也負責搜集楚地的情報,但遠沒有細致將尚文盛刺殺案所牽涉的種種利害關系都摸清楚。
曹干與韋群剛到金陵落腳,與外界接觸也受到限制,對很多情況都還不夠了解,因而琢磨云樸子話里雖然透漏出一些意思,但他一時還琢磨不透。
“娘娘應該等久了,我們加快些速度吧。”袁國維岔開話題,以免與長鄉侯王邕有故交的云樸子,透漏太多的消息給蜀使知曉。
沈漾最初推薦薛若谷出知廣德府,遭到很多人的反對,陛下也有疑惑,思州爆發民亂,諸參政大臣情知廣德府亂不得,權衡下來,最終推薦陳景舟出知廣德府。
陳景舟與周憚,乃是均州山寨勢力出身,他們二人與韓謙頗為親近,用陳景舟或周憚,有利穩定廣德府潛流暗涌的時局。
陳景舟與薛若谷相比,有一點是極明確的。
那就是陳景舟率領麾下勢力出山,雖然是韓謙撮合,但他直接投附的是陛下,也是當初陛下坐鎮淅川城時立下赫赫戰功,而得到重任。
經歷王琳事件之后,曾在韓道勛麾下長期任長史的薛若谷,雖然是被韓謙逐出敘州,但誰能打保票他一定沒有問題,不是韓謙用的反間計?
陳景舟出知廣德府,會因為與韓謙的關系親近,處置諸多錯亂紛雜的事務,有可能會偏向原赤山軍及左廣德軍退役下來的老卒及家小——這也是有利于緩解當前廣德府內中緊張的局勢——但也有一點是明確的,陳景舟與周憚還是忠于朝廷的,不會是韓謙的人。
現在大楚內部夠暗流洶涌了,內心深處也極希望大楚能穩定、能國泰民安的袁國維,就絕不希望云樸子透漏太多的內情給蜀使韋群、曹干等人知道,讓蜀國沒事再摻合一腳進來。